秦州城南有一片树林,隆冬时节仍然花木葱茏,秦府在其中,既可享城中繁华,又隔绝了闹市喧嚣。
随着迎客的仆人踏入秦府大门,程浩风脚步缓缓行着,从容优雅,宽袖半掩着的手却是暗暗攥紧拳头。
蔡宝光一次又一次追问,秦二爷为什么特意迎他们到秦府,迎客的仆人都只说是听了吩咐办事,不清楚原因。
走过几重院落,到了一处牌匾上写着“鹤临院”的小院,仆人告辞退走:“我们二爷在此等候,请入院中。”
才进门,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欢迎贵客!程道友、蔡小哥,快请这边来喝茶。”
小院居中三间正屋,东边是一大丛青竹,倚青竹边栽了三株桃花;西边是一大丛蜡梅,在蜡梅旁有一个小小木亭;正对屋子是鹅卵石铺的空坝。
说话的人正站在亭子里对他们微笑,此人看着约30岁,没有戴冠,长发披肩。
列御风和蔡宝光不束发,都是毛糙糙、乱蓬蓬的头发,也屡屡被人说邋遢没规矩,把他们当野人一般。
但是,这位不束发的人,却是发丝柔顺,别有风雅飘逸之感。
他就是秦二爷了,秦家多数事务都是他在管,送秦逸拜师之时,程浩风曾见过他一次。
蔡宝光则见过他两次,都是他在城里发救济粮给穷苦人之时,远远看到过。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他披头散发,都让人觉得没错,默认他该有规矩之外的特权。
他们看着秦二爷,脸上的愤怒和疑惑神情都不由自主收敛了,友好地走过去。
互相问候,各自落座,秦二爷示意他们品茶。
他们都抿了一口茶,胸肺间顿时舒畅清爽。
冷月初照,华灯明亮,梅香幽幽,闲坐品茗,所有的烦恼统统忘却。
“这鹤临院虽小,却很清幽,秦府所有待客小院中,这里住过的人最少,必是能令我看重的朋友才有资格住。程道友可还满意?”
这秦府给客人准备的住所不是一间一间的客房,是一座小院儿?很多百姓家里来客都没客房可住,挤在一堆凑合睡,来秦府做客居然有单独的小院儿可住?
蔡宝光惊讶张大嘴,环视了院子一圈。
程浩风的瞳孔也震了一下,但很快平静答话:“多谢秦二爷盛情相邀,我对鹤临院很满意,但我还有事情要办,不方便住在这里。”
“我知道你们要办什么事”,秦二爷半眯着眼笑了笑,“你们是要查军粮亏空的事,还有来应付赵遗策要赔偿假连胜弩的事。正因如此,我才吩咐下人等着你们入城,请你们到秦府。”
蔡宝光马上站了起来,做出迎敌架势,程浩风稳稳坐着拉他坐下。
“我们无职无权,只是来探探情况,顺便想想有没有好的办法凑些粮食,说不上是查办。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这里留给真正来查办的人。”
秦二爷笑颜展开:“你们要下山的事可没通报谁,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据以前发生的事,再加上今天毛家村的事,推测到的!我还能推测到,这些事呢,不管有没有人正式任命你们查,程道友你是管定了!”
程浩风也笑:“我确实管定这事了。”
蔡宝光看看秦二爷,又再看看程浩风,头扭来扭去,脖子很灵活,眼神很茫然。
他扯扯程浩风袖子,示意快些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