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甚独 华发半生 2228 字 26天前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些大毒包严实,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罪恶感隔绝开,甘松一回身,就见他的师父正在库房门口默默看着他。

“……谁要这些?”扶着库房门框,夏枯如孩童一样清明的两眼直视着甘松。

垂下头避开师父的视线,甘松低低道:“孙三郎君……”

依稀在徒弟身上看到了故人的身影,夏枯闭了闭眼强行切断对过往的追忆,缓缓转身离开了库房。

甘松只听他背着自己,声音苍哑的道:“别用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一代良医的小小请求,骤然失去至亲、一心报仇的孙三郎和南亭侯世子会听么?

世居费县的南亭侯,本该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可以腾挪。若不是卢秋倒戈得太快,眼下费县到底如何还不一定呢!

帝王夷罪臣三族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罪臣族内有遗脉逃脱。严无疾人生地不熟、只有不到一日夜时间“清理”费县,根本没有对南亭侯府斩草除根的条件。

何况南亭侯用自己的头颅、阖府的女眷仆从以及一个冒名顶替嫡长子的七庶子蒙蔽了严无疾一时,进而给南亭侯世子和嫡长孙挣了一条活路。

小主,

南亭侯世子并没有直接投奔孙三郎,而是去了范生家。

范生没有丝毫犹豫便收留了他们,今早着人打听到南晋军大军南去的消息后,才偷偷的联系上了孙三郎。

眼下他们藏身的地方,也是范生发迹前的二进宅院,里面都是范氏多代老仆,伶俐不足却忠心可靠。

“……老侯爷的尸身在下已叫工坊的管事暂且收敛了。头颅……还在县衙,那贼子走前吩咐县内贼曹令史①炮制,说要带走……”范生还未说完,年不过十二三的南亭侯嫡长孙便猩红着两眼,咬牙哭喘起来。

饶是一直面色铁青的南亭侯世子,也因难以抑制的愤怒呼吸越发急促。

范生赶紧道:“某已托付令史以假换真。等费县靖平后,便都全了!”

王校尉回来时,正赶上南亭侯世子带着儿子感谢范生,范生婉拒的桥段。

一直默不出声的孙三郎见他回来,堆坐的脊背立刻挺直,“拿到多少?”

范氏旧宅的后堂如今已经简单布置成南亭侯及其家眷的灵堂,王校尉是不够格踏足的。

他在廊下将三个小小的包裹依次摆好:“这是生川乌和生附子,甘松说这俩味辛,茱萸可掩盖一二。这是砒霜,虽然无色无味却不易溶。三样哪怕吃不够,也能致人或是腹内绞痛难忍,或是神志不清。生马钱子至苦无法掩盖,他就没给。”

在穿着斩衰的孙三郎、南亭侯世子等一众南亭侯遗脉面前,知情识趣的王校尉没有浪费口舌为夏枯的请求转达一字。

看着三个拳头大的布包,范生胖脸抽搐几下后,牙缝里才勉强道:“食肆那边有十头桓楚来的好羊,便宜他们了……”

自调珍酱开售,范家食肆年年冬日热卖羊肉锅子,多加茱萸味更美,汁水浓厚,加什么也看不出来。

冥冥之中,一阵透骨的寒风冲向燃着白烛和线香的昏暗室内,搅得熊熊燃烧的火盆里黑灰翻滚,迷了正在边儿上南亭侯世子耶俩的眼。

孙三郎回望着寒风来处,院墙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猫头鹰,圆睁着两眼与他对视。

通过告死的使者,孙叁幽幽的劝慰着阴阳两隔的兄弟:“阿弟别急……就快了……”

往院墙与檐角形成的背风处缩了缩,猫头鹰整理着背上的乱羽,准备暂时安顿在这里。

御风的生灵总是比人能更早的预测到天气的变化。

北风毫无预兆的呼号起来,吹得日头西行的速度似乎都快了几分。

哪怕卢秋赶紧裹紧熊皮大氅侧身抵抗,也觉得面如刀割,难以喘息。

他都如此难耐,麾下的兵士更是难熬。

为了尽早脱离这寒风的凌迟,再不必南晋军催促,俱都小跑起来。

终于看见了被风吹得浅淡了的两支烟柱,卢秋便问严无疾的近侍:“缯县也有咱们的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