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不幸都是靠着参照物对比着,才能有所体会。
天色漆黑时,果然被和顺县城关在门外,不得不以天为被、露宿于野的行人们,对比着城中人可以安稳的睡在家中,觉得自己一路不顺。
而竭力抵抗了豫州军六天,终于因简易“瓮城”施工太过仓促,被坍塌的石墙压住的扶沟县守兵们,好似被板砖拍了个肚裂眼突的老鼠。他们濒死时望着璀璨的苍穹,心中是否有怨呢?
无数豫州军踏着压在这些守军身上的墙面冲进县城,与负隅顽抗的守军巷战。
一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兵口吐血肉,撑过了这一波折磨,意识清醒的与即将踏上石墙的桓景四目相交。
无名无姓的小兵下颌微微翕动,嚼着自己的肺腑,好像在说些什么。
二皇子桓景只有皮靴边缘有灰,用犬齿狠咬舌尖,以防自己吐出来。
皎月映着几乎同龄的两个人都是眸光清冽,不过一瞬的对视,却比万年还长。
最终桓景被亲兵推了一把,坚定的踏上石墙。
在路过小兵的瞬间,桓景手中崭新的环首刀冷光划过,斩断了第一个活人的脖颈。
颈骨断裂的声音清脆,是把好刀……
“……
从此疾离一切数,犹如薪尽盛火灭。
妙色湛然常安隐,不为衰老所灭磨。
无量疾苦不逼迫,寿命长存无终极。
无边苦海悉已度,不随时节劫数迁。
快哉如来超三界,生死轮回不复惑。
汝莫观我永灭度,犹如须弥跱大海。
纯陀我今当泥洹,平等正法永安乐。
诸明智者闻斯义,谛了分明不忧戚。
莫以生死危脆身,微浅智慧测量佛。
我身真实处安隐,唯是天尊能谛了。
……”
一灯如豆,映着佛画上佛祖金眸闪烁,也照出参拜众人身下如心思一样鬼魅的黑影。
只有跪在灯下的孙铄如沐佛光,更显得他吟诵的《大般泥洹经》,声转于吻,玲玲如振玉;辞靡于耳,累累如贯珠矣。
他们这一行原本计划慢慢走、细细巡,年前再回广固。可蝗灾乍现、战事突起,忝为陛下心腹的王廙三人,生怕赶不上这风起云涌的机会,便催着孙铄赶紧走完一圈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