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车子停在街口,像是开发的旅游景区。
“这里被保护的很好,云水街老宅还在。”
青石小路,拱桥流水,碎花点点。直到,视线里出现那扇门。
门口写着,云城重点文物保护建筑。民族企业家,唐家旧居。
“其实算私宅,不收门票,老爷子脾气不好,看着顺眼才让进。”
唐萍走进,扶着门口的青砖,满头白发的老人自门房走出,步履蹒跚。
“毛毛?”
老人听到,颤颤巍巍的身躯明显一震,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像是学生,又觉得熟悉。
他颤抖着手带上花镜,看那女孩双眼潮湿,无声落地。
“毛毛长大了,会保护阿初姑姑吗?”这句话,哭声压着笑意。
又看到女孩走到他面前,右手食指轻点着他的额头,说了句,“毛毛乖。”
“阿初姑姑?”
路过的众人不解,迟暮的老人,唤那年轻的女孩,姑姑?
顾云安,此刻,已完全明白。
老年的毛毛关上老宅的大门,带着她走进了那间小院,一如当年的陈设,还有铺满凉亭的葡萄藤。
走进屋内,一切如初。她的躺椅,秋千,美人榻,梳妆台,还有她最后弥留咽气时的床。
就像离家两日而已。
“毛毛,二哥,青禾还在吗?李盛源和华医生,大家都还在吗?“
七十年了,距离分别,七十三年。
“只有青禾姑姑了,在茶花巷。”
“我打电话让孩子把姑姑送来这里。”
算起来,青禾也是百岁老人了。
打开衣橱,还有她的衣物,摸着面料,是新做的。她在房间里换上好衣服,短衫长裙,只是脚上穿着帆布鞋。
推开房门走出的那一刻,顾云安好像看到了七十年的唐三小姐。
躺椅搬到凉亭下,她轻轻地晃着。顾云安没有打扰这份温情,站在一旁。
小院门口,毛毛慢慢移开,轮椅上的青禾视线里,慢慢展开一副美人图。跟七十年前,一模一样。
轮椅距离凉亭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越来越真切。
椅子上坐着的人,手背贴着额头,在后边铺散的头发,随着摇椅一晃一晃,空气中似乎还有茉莉花香。
唐萍看着青禾,“青禾,今日可有生煎吃?”
“小姐?你回来了?”
唐萍起身,蹲在青禾面前。
“信里不是告诉你,我醒了就会来云水街,来找你吗?”
两人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青禾看到旁边站着的顾云安,“小姐,凌飞也回了吗?”
唐萍回头看了一眼顾云安,替青禾擦掉了眼泪。“嗯,青禾,凌飞就是顾平京,北平的顾平京。”
“小姐,你不用再失眠了,凌飞回来,你们就可成婚了。”青禾拉着她,有些激动。
“青禾,他是北平的顾平京,在南京写信退婚那个。凌飞就是他。”
唐初在时,没有告诉青禾这件事,也算补了这个遗憾。
“可以泡茶吗?我想泡茶给青禾。”
“有,姑姑稍等,我去拿。”毛毛去了前院,顾云安跟在身后,没多久端着茶台走来。
唐萍泡着茶,没有山泉水。热水烧开后,唐萍熟练地给在场的人泡好茶。青禾的手拿不稳,唐萍弯腰喂她。
推着青禾的小姑娘,说“青禾奶奶有些老年痴呆,这几年越来越严重,总是念叨说三小姐怎么还不来找她,说她快走了。”
“对了,姐姐。青禾奶奶清醒时说过,等有人来找她,让她把小院里葡萄藤对着卧房的方向,五步远,下面挖一挖,她存的有东西。”
毛毛也知道此事,拿来铁锨,顾云安接过,向前走了五步,开始挖。
足有快一米深,外面的铁箱子已经完全生锈,撬开以后,里边是油纸包裹的木箱。一层一层细细扒开,最里面一层有一个不朽的箱子。
钥匙是青禾头上的簪子,箱子打开,放在凉亭里石桌上。
里面是唐初的个人物品,她和凌飞的信,红绳,珍珠手镯。
“为什么埋在地下?”顾云安忍不住问,万一腐朽怎么办?
“奶奶说,这样可以指引着他们二人团聚。”
“青禾,二哥和李盛源他们呢?”
青禾已经年老,记忆凌乱,只怕此刻当做七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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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姑娘,跟唐萍年纪相仿,想来青禾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你问的可是唐宋?”
唐萍点点头。
“他们回到云城,去了大学教书,云宛央做了医生。后来,十年动荡,日子都不好过。最后就莫名消失,下落不明。奶奶说,你留的信只告诉了唐华大哥,怕唐宋难以接受,选择隐瞒。我小时候,听说唐家取回了他们的骨灰。”
“唐华大哥呢?”
“二十年前病逝,她生前交代过,让你带着那方印章,可去唐家家祠,上香祭拜。”
青禾一直握着她的左手,不曾分开。毛毛坐在一旁,看神色状态,也是迟暮之年。
怕是一直在苦等唐初回来,一直坚守到现在。
主仆二人在这小院里,坐到太阳落山。这是唐家老宅,算不上唐萍家。
一行人回到茶花巷,周围已经大改,不复从前。
在茶花巷住了几日,青禾在睡梦中走了。
为了将青禾葬在唐初身边,唐萍拿着印章去了唐家家祠。这时的唐家,与七十年前相比,失了权势,子孙后代倒是安逸。
经过那些动荡的岁月,活下来已是万幸。
如今当家人是唐思唯,唐华最小的孩子。在云佑院帮忙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