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车行驶得要慢些,入长安城时已是第二日天明,她一夜没怎么睡好,得知入了城,就下意识地叫车夫再放慢了速度,撩开轩前帘帐去瞧了一路城中街景,忆起太康四年被接进长安——三年下来,城中变化颇大,目今列肆邸舍增多,只因国丧期,道路两旁无人敢大声吆喝,一望而知被压抑起来的气氛。
再多行了一段路,便已能遥望到南边申府的一角屋檐了,纵然不能下车多逗留,可便是远远瞧上一眼,心中也能莫名安定,她忽而觉得眼睫有些沉重,便放下了帘帐。
等储妃一行入宫时,已是午时过去好一阵了。
申容回北宫后才知道太子还没回来,不过她也没过多去打听,或者是回来了,直接奔丞相府或天禄阁去了呢?反正他人忙事多,她向来也不清楚他的去向。
便自己在金阳殿正殿用过饭,预备略坐坐就往兰房殿过去说话的。正巧遇着明生过来,便行至后室,两个大宫女在前堂合上门,又将阶下的行障推了过来,里头的对话才渐渐生起。
“韩卫士也深谙这人情来往,不负储妃嘱托,已是将钱打点下去了,也倒结交了几个朋友。”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申容背靠乌木侧凭,挪开手去拿火钩,拨动着炉子里的银炭。
“说军中是有不满吕中郎的人,那几个人手中倒也拿着些消息的,只是谁也没想过招惹他,主要也是因他身后的王家,所以一时还套不出什么来。”
明生并没有抬头,只能瞧着身前的一座鹤身铜熏炉,视线再往上一点,便是储妃一只纤巧洁白的玉手。
见她动作稍稍停顿,他收回目光思忖,想开口提提自己的意见,只听头顶的声音传来,“你把王良娣害死太子后院一个孺子,以及险些害太子丢了一个孩子,这两件事统统传过去,让韩苌暗地买通人把消息在禁军里传开,尤其要让那几人知道。”
“有了把柄,话就敢说了。”
明生沉思了一小会,便应着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