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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清洗完,换了一身干净的曲裾袍和貂绒裘衣。储妃的两个大宫女才回来,二人入殿时裙摆上带着泥巴,都不曾发觉,还与太子伏身行了个礼。
所幸刘郢也没多计较,挥了挥手就示意她们进去伺候申容了。
元秀手里捧着玉佩上前,茵梅开口道,“找着了。”
可见是费了功夫,这么冷的天,说个话嘴里都看得见热气,两个女孩儿的额头上还冒着细细密密的汗雾。不说身下裙摆了,仔细一瞧,连后肘衣袖那都还挂着些发黄的干草。
申容颔首接过,重新佩戴在腰间,心里才算安定了一些。
出来时见刘郢还跽坐在外头的,便又忍不住问了句,“殿下怎么还在这?”
“你受了吓,我总该要陪你的。”刘郢捧了一卷竹帛,头也不抬地回着她。像是在说一件很是平常的事,无甚奇怪。
殿中燃着一方火盆,正上来两个宫奴给添着碳,极为的暖和。一时火气冲着眼。她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愣了好一会,忽而热泪盈眶。便猛地转回了身。
一时的惊慌失措又大过了方才的感触。
心底里好似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问:为何要这样,不应该这样。
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声音究竟是在问谁。
刘郢这才察觉出不对劲,从帛书中抬起了头,“阿容?”
她眨了眨眼,才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泪水收了回去,徐徐转回身,“我是怕耽误了您的正经事。今日原本就……”
“今日事发突然,你不必多想。”刘郢似乎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
当真是聪明,不仅能看透她的尴尬,也能看透她在意他的感受。
这个话题若是两个人都不想再提及下去,当然是最好的。她也就适时收了声,细步上前,往刘郢身边坐了过去,挑起了案几上的灯芯。
那动作很是轻缓,可若是仔细去看,定能发现抬起的手在微微颤抖。
幸好刘郢将目光收了回去。怎么说也做了大半年的夫妻了,二人在一些地方上的相处已是极其自然,不用说话也能安静待着。就好比他看书时,她在边上守着。
刘郢被禁足太子宫的那段时日,夜里申容就是这样过去陪他的。这状态说不上多亲密,但胜在养成了自然默契的相处模式。
她觉得这样就最好。不必说那样奇奇怪怪的话,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就够了。
……
这夜因申容身子不适,自然是没有服侍刘郢的。二人头回安安静静躺榻上,幔帐一搭,就是半点缠绵的意思都没有。过了一会,刘郢才翻身将她搂进怀里。
申容刚睡着没多久。这么一被惊动醒,才睁开眼凑过去,任凭刘郢将她拥住。不能看到他的神情,还不知为什么事,只觉着他的呼吸比平时重了些。
便轻声问,“殿下一直没睡?可是在想什么事?”
头顶的人摇了摇头,只将她又搂紧几分。
肯说话都还好,若不愿意说,就明显是藏了心事了。问了还不说,估摸着又是不能和女眷说的事了。
为前朝?还是为下午碰见的刘子昭?
她缓缓回抱住身前的人,这会已是完全清醒。
其实也不难猜到,前段时间刚被成帝关了禁闭,看似好像没什么,相安无事待了小半月也就出来了。可就是这小半月,被关的人心里又岂会真像表面风平浪静?前朝具体是怎么争斗的她不清楚,但是单看刘郢这一会一个情绪的表现,也就该知道魏南王这个案子里头的玄机还是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不论是为他和刘子昭的斗争也好,还是为了朝廷里暗藏的那些搅局者也罢。总之,这位太子爷现在心里头定然是乱的。
但既然肯释放自己的情绪,就定然会需要旁人能给予安慰。
问不能问,那就只好在行动上表示了。她索性往上挪了挪,颇为大胆地变换了姿势,将刘郢反揽入自己胸前。
习惯向下包容的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需要人关照的时候吗?尤其他到了人前还都要伪装起自己,帝后也就算了,到了刘子昭这个对手面前也还是嘻皮笑脸的。岂不憋屈?
心里总该有脆弱的地方的,只不过需要人仔细挖掘,一点点攻破防线,将那懦弱害怕的一面翻动出来罢了。
如此方能让俩人真正心贴着心,让自己在他面前变得最为特殊。这样以后无论出多少个田婉儿,都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她伸出手抚在了他的鬓边,轻柔地一路往上,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刘郢起初还有些愣住,跟着着手法才慢慢阖上了双眼。接着又是一声叹气,似要说些什么。
虽然能让他开口是申容想要的,但这会还不是那么好的时候。也就更快地开了口,“若是你们男人们的事,别说了我听。若是旁的,我还能听听,帮您排个忧解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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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郢还有些好笑的,“这么怕我和你说朝里的事呢?”
“那是自然,入宫的时候,女史就说了——女子不能干政。您要是说了我听,我也不能给您分析什么,若是不回您,就和个闷葫芦一样,也没意思。”她嘟着个嘴,娇嗔道,“那还不如不说,索性让我给您伺候舒服了,兴许您自己就想通了呢。”
“就这么个伺候法啊?”刘郢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一时红了脸,“那不是我这几天不方便嘛。”
“行。”太子爷从她怀里起了身,笔直地端坐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