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五十车粮食也不是小数目啊!现在洛阳城里能拿出五十车粮食的也只有咱们了……这一下子就丢出去,真是叫人心疼啊……”
“奶娘!”贺绣制止住祝嬷嬷继续说下去,又无奈的笑了笑,“五十车粮食若是能换回九郎的性命,是我们赚了。你速速去安排,叫他们务必小心。”
祝嬷嬷答应道:“是,老奴知道了。”
贺绣看着祝嬷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刚才她说五十车粮食能换回王博的性命时说的理所当然。好像那些叛军肯定会为了这五十车粮食而放弃王博似的。其实她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上苍到底怎么安排,她又如何知道呢?以王博对刘琮的重要性,绝不是五十车粮食能比的。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如今连梦里都是他的样子,就算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那个人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想的,可内心深处的那种感觉又不是说压抑就能压抑的住的。算了,上苍再给自己一次生命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就算自己就这样死了也不赔本。
想到这些,贺绣匆匆起身去箱子里找出了一件墨色的男子衣衫换上,又把自己的长发随意绑在脑后,然后拿了长鞭绑在腰上,悄悄地出了房门。
厢房里,百灵还拉着莲姑请教个不止,贺绣却偷偷的出了客栈,在马队里偷了一匹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走了。
骑马是贺绣从小到大都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只是自从来了洛阳,贺家家教十分严格,姑娘家除了琴棋书画针织女工之外的事情连问都不能问。这骑马的事情她都有些生疏了。
出了客栈后贺绣认镫上马,初时还有些别扭,但一出镇子便放开了。骑在马上纵情驰骋,沿着来时的路一口气跑出去五六里路。
跑的累了,贺绣带住马缰绳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一片原野,黄土官道两旁种了柳树,此时碧柳成荫,原本肥沃的田野中杂草丛生。贺绣微微叹了口气,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来不及多想,她喘了两口气便又策马疾驰。
临近洛阳城的时候却转了方向向东绕过去,一直绕到东城门外五六里路远的地方,眼看着前面烟尘滚滚,似是有大队的人马聚集才猛然带住了马缰绳。
沉思片刻后,贺绣又调转了方向往城门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到了洛阳城出东城门的官道上,却没看见一个行人。贺绣暗想,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王博恐怕真的是落到刘琮的人手里了。
但此时她一个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算算时间,阿信如果行动迅速的话,这个时候也快出城了。于是她下了马,隐藏在官道旁边的灌木丛中。
等了许久,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阿信才带着人赶着马车从城里出来。
五十车已经算是不小的车队了,祝叟手下一共有一百多人,这会儿几乎都被阿信带出来了。每辆车上两个人,他们都穿着破旧的麻衣,马车也有些破旧,车上的东西也不像是粮食,看上去好像是些不值钱的粗笨家伙而已。贺绣看到这样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这个阿信倒是有些头脑。
阿信带着人赶着马车出东城门,一路上心里自然是十分的忐忑。这一行太过危险,或许他们一出城便会被流民抢了去,连命也保不住。所以他一直十分警惕,真是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贺绣忽然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确把阿信吓了一跳,但当他看见来人是贺绣的时候,又惊叫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上前去跪在地上,焦急的问道:“主人,您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贺绣说着,回头看了看在灌木丛中吃树叶的马,又对阿信说道:“叫人把我的马牵过来。”
“是。”阿信不敢多说,朝着身后一挥,便有人去把贺绣的马牵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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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看了看身后的车队,低声说道:“主人,您还是坐车上吧。”
“好,我有事跟你商量,边走边说。”贺绣说着,便爬上了一辆马车。
这种马车是拉粮食的,没有车棚,贺绣上了车辕后只得坐在粗麻口袋上,阿信则步行跟在车旁。
贺绣低声说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五十车粮食要一袋子一袋子的装到车上,还有这车和人也不是现成的,奴才费了些力气才弄到。”
“嗯,这也难为你了。如今洛阳城里人倒是不缺,只是缺车。”
“主人,这儿太危险了,随时都会有人拦截我们……”
“不怕。”贺绣强作镇定的摆摆手,说道:“王九郎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说过要以命还他。圣人云,言而无信不知其可。若他这次真的有什么不测而我却独善其身的话,我将如何在这世间立足呢?”
这个时代的人把信义二字看的比性命重要。所以贺绣的话音一落,阿信便拱手道:“主人虽然是女流,但更胜无数男儿。阿信定拼死保护主人周全。”
贺绣很是感动,侧脸看着阿信黝黑的脸,轻声笑道:“阿信,生命很珍贵,一生只有一次。能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是。奴谨记主人的教诲。”此时不管贺绣说什么,阿信都是言听计从的。
“阿信,我们这一车队装的是粮食的事情,你叫人散播出去了吗?”
“还没有。主人想要引开围困那些士族的叛军,而不是引来流民劫匪,我们必须谨慎。奴才想着再走几里路,到前面一个叫杜家庄的地方再把车上的粮食暴露出来。这一片肯定有叛军的探子,他们一发现这边是粮食,肯定会来抢的。只是我们人太少,怕引不开他们的大队人马,若是到了村子里,有村民们起哄,应该能多引一些人过来。”
贺绣点点头,说道:“你的主意很好。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