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地躺下,闭上眼睛。
大姑握着手杖,坐在床边看着她,像看初生的婴孩。
她抿着嘴,眼泪慢慢溢满眼眶,掉下之前,拉起被子盖上,不让大姑看见。
几天后,她感冒痊愈,只是时常咳嗽。
午后, 微风,阳光正好。趁大姑午睡,她抱着小花猫坐在院墙上,看马路西边那棵已掉光树叶的白杨。
她对小猫说:“ 知道吗?那些叶子,只是和冬天暂别,来年春天会如期而至。你曾说你不喜欢冬天,其实我也不喜欢!整个世界都是冷的,感觉不到温度!没人喜欢这样的世界!可生在天地间,不喜欢又能怎样?”
小花猫似懂非懂,神情木然地看着远方。
大雪节气过后,下雪的日子多起来,院子里的果树周围已堆满雪,葡萄架旁边还有两个大雪人。
她在堆雪人时,大姑坐在轮椅上,说要听歌。
她把录音机搬到窗台上,播放《雪人》,一遍又一遍。
看见大姑眼里有泪光,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哄小孩子一样:“乖,不要难过,只是歌,好听的歌大多催泪;换一首你喜欢的《女人花》……”
因气温连续低落,大姑又感冒了,还发了高烧。
安心和姐送大姑去医院。医生说人老了,抵抗力低,平时要注意保暖。
她尽全力照顾,不敢有任何疏忽。
大姑喜欢雪,总是趁安心不注意,拄着拐跑去院子里,站在雪人旁边神情茫然地呆看,有时抚摸,有时搂着雪人的头,很亲热的样子。
次日傍晚,又开始下雪,纷纷扬扬寂然无声,仿佛浪漫电影里男女主角要分别的背景,越下越起劲。
大姑拄着拐,打开院子里所有的灯,然后站在门廊下肃然无声,神情里有对风雪的不屑,也有对俗世的挣扎。
安心是心气灵秀之人,大姑眼神里的落寞让她有不祥的预感。
晚饭,大姑拒绝吃甜饼,只喝了半碗菠菜汤,就去客厅呆坐。
安心收拾好厨房,坐到大姑旁边,温和地哄:“你不要有厌世的想法,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吃好吃的饭,穿好看的衣服!”
大姑抚摸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说:“新的!阿听,买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