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昀一时间羞窘起来,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叔父同婶婶说话,他刚好路过听见了,然不管如何,听人墙角实在不是君子所为。然而纵然羞窘,他也没挪开视线,依旧盯着杨延和,非要他给出来一个答案不可。
杨延和长叹一声:“你聪明,叔父一直知晓……”
他这个侄子,确实是天资卓越,五岁便能背四书,十五岁便中了举人,后来一直在国子监读书,祭酒司业从来都赞不绝口,二十岁登科。殿试后,正在病中的孝宗皇帝还特意召见了杨廷和,同他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只是锋芒太过,让他日后莫要娇宠,好生磨砺下。
父母双全,衣食无忧。
这样一直顺风顺水的前半生,哪里会朝堂上厮混两年便能学会拐弯了?何况他也一直忍不住溺爱总要护着。
于是杨延和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言。
“叔父也不瞒你,我此去南京,确实是有你的缘故。”
杨昀挪开了视线:“所以是我就是牵扯叔父的工具。”
就比如这件事,完全同叔父无关的,结果却是叔父因为他,反而把自己送到了刘瑾手中。
杨昀的眼神让杨延和有些不忍,可一想到自己此去南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得靠自己,有些道理他必须得明白,杨延和便硬下了心肠来,到嘴边的解释也咽回去,只是同杨昀说:“在刘瑾眼中,确实是如此。”
听了这话,杨昀想了会儿,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叔父便同我断绝关系吧。”
他说着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这天下的不平事,侄儿只要在朝中一日,便不能不言的,哪怕做了不平事这人他权倾朝野,侄儿也一视同仁。侄儿也知晓,走这条路必然凶险,少不得要牵连身边人,只是一直贪恋着同叔父之间的情谊,心存侥幸,不愿意同叔父彻底断了关系,但这事让侄儿彻底明白了,同叔父一刀两断是唯一的法子,侄儿今日便从府中搬出去,这两日就给我爹去信,让他把我名字从族谱上划了……”
“说什么胡话!躺下!”
杨延和出了名的好脾气,听杨昀这话也实在是有气的够呛,要不是他这一身的伤,他真要请出家法来好好教教这个小崽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