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吧。你呢?生活一定过得很幸福吧。”刘春江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随便和一个陌生人聊天一样,显得十分平静。
“我……”
薛柯枚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她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讲,但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又应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此时,在她的内心的港湾深处,就好似顷刻之间掀起了十二级的狂风巨浪,难以平静。
但是,最后薛柯枚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嗯,还行吧。每天就那样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平平淡淡的。”
“哦,那就好。"刘春江点了点头。他的脸上也没有显出任何表情。
其实,要说这几年薛柯枚过的日子,正如她在刚才回答的那样,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不好。
为什么会这样呢?从物质生活上来讲,薛柯枚和赵田刚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一百出头,没有什么负担,不缺吃不缺穿,就一个孩子,生活过得并不算紧,就好像是一片尚好的农田一样,每年的粮田收获并不算少;可是,从精神生活上来讲,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在薛柯枚结婚的这些年,她感到每天都生活在一片精神的荒漠之中,内心深处寂寞而又荒凉,她情愿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单位待着,也不想回那个家。
她和赵田刚在家里,每天说不了十句话。
她每天在家里就象一个被囚禁的囚徒,度日如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忍受着心灵深处的煎熬。
对赵田刚,她连一眼也不想多看他。虽然说起来赵田刚对她还算不错。
直到后来,因为家里添了一个宝贝女儿娟娟,薛柯枚的这一颗冰冷的心,才渐渐有了一丝变化。
我们知道,当初薛柯枚之所以答应嫁给赵田刚,就是为了能够解救刘春江的。为此,她葬送了自己的爰情,步入了一个精神上的坟墓。
当然,直到今天,她对自己迈出的这一步,也从不后悔。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她深深地爱着刘春江。从某种意思上说,是薛柯枚把刘春江从死亡的深渊中解救出来。
但是,对于薛柯枚所做的这件事,刘春江并不知道里面的实情。因为薛柯枚没有和其他人任何人讲过。
在当时,厂里的大多数人们都认为,刘春江即使判不了死刑,那最少也要在监狱里面呆到头发白了才能出来。
所以,对于薛柯枚后来嫁给赵田刚,人们都能够理解,觉得这很正常,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薛柯枚对刘春江爱的死去活来,但是,毕竟感情是感情,现实是现实。刘春江这辈子已经算是完了。
在当时看来,如果与刘春江这样的人结婚,那简直就是疯了。
先别说他能不能出来,退一步说,就算是他能够出来,那也是遥遥无期,望眼欲穿,谁能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这还不算,还有一个问题更为重要,那就是,就算是刘春江以后能够出来,那也不是两个人结婚这么简单的事情。
在那个注重家庭成份和出身的年代,家里一旦有人在历史上背了这么一个污点,那可不仅仅是影响这一代人的问题,而且还要继续影响下一代人的。将来孩子长大了以后,别说是入学,招工,参军,提干,入党等等这些人生大事要受影响,就是找个对象,也没有哪一家姑娘会愿意给你。
当然,刘春江也并不怨恨薛柯枚,他完全能理解她做出的选择。
他知道,过去他曾经心爱的姑娘,或者是现在依然深爱的那个薛柯枚,已经不属于他的了。
他们的爱情已经像那滚滚东逝的河流,成为过去记忆中的一段历史了。
刘春江心里难受得就像有千万个刀子在扎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