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玉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她的声音,好像就是那个说种树的女人。
“橘子树……”张小玉呆呆的看着她,她还记得,要种橘子树。
书梅见女儿醒来就关心她的树,忍不住笑出声:“小懒虫,妈妈和爸爸下午一起把你的橘子树种好了,过两年你就有橘子吃了。”
张小玉依旧茫然:“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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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的好宝贝!”
“爸爸呢?”张小玉记得,有两个声音,另一个叫爸爸。
“爸爸给你端饭去了,马上就回来了。”说着,书梅朝着外面大声喊:“张其江,饭呢!”
“我煎个鸡蛋,饭在桌子上,你先喂她吃。”张其江的声音从灶屋里传出来。
他们家里就两只鸡,一公一母,花了五块钱在镇上买的小鸡仔。她原想着,鸡长大了生蛋孵小鸡,她就喂鸡去卖钱。可这都一年多了,一个小鸡也没孵出来,那只母鸡也不是天天生蛋,每次都要隔两天才下一两个。
现在开春了,她要捡几个鸡蛋再孵一孵,这样才能早点挣钱给女儿读书。
“鸡蛋。”张小玉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外面看,显然对鸡蛋是什么东西很好奇。
“对对,爸爸给你煎鸡蛋,咱们出去吃饭。”书梅却以为是女儿在期待那个鸡蛋,想着女儿如今八岁了,看着还和四五岁孩子一样,都是没吃好的缘故,她又心酸不已。
孵小鸡的计划暂时搁置,她打算先攒几个鸡蛋出去卖了给女儿买点营养品。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那棵橘子树在两口子的精心看护下,在第三年就结了果子。当他们把结出来的,黄澄澄的橘子递给女儿时,女儿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吃进嘴里的第一口,张小玉愣愣的:“甜的,是甜的?”
“橘子当然是甜的,酸的叫什么橘子?”张其江大手揉揉女儿发顶,好笑的看着她呆呆的样子。
是吗?橘子应该是甜的吗?张小玉小脸皱着,为什么她会觉得橘子应该是酸的?
这三年,两夫妻平添了许多白发,脸上也长了浅浅的皱纹。原本他们屋后的山上,有一片茂密的柏树林,这几年村里时常有人砍伐,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光秃秃的山。
张其江还记得当年的灾祸,村里人砍,他就去种,可新种的树苗怎么长得过来?再加上时常有人破坏,他和妻子种下的树苗也稀稀拉拉的,远远看去,更像是高高的杂草。
这几年他们的日子过的愈发压抑,所有人都明目张胆的排挤他们,在他们路过时,大声的咒骂。张小玉从来没感受到过除了父母以外善意,她每一次好奇的去靠近那些同龄的孩子,对方都会嬉笑着辱骂她,什么吐口水,扔泥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她看到有个小孩子在院子玩卡牌,只是因为好奇走近了两步,就被猝不及防的泼了一盆洗碗水。
泼她水的,是和爸爸妈妈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她阴沉着一张脸,端着一盆水便猛的泼出去,好像没看到她站在面前一样,转身就回了屋里。
张小玉只是个身型瘦弱,心思懵懂的孩子,这一盆洗碗水,直接浇灭了她探索世界的热情。她并不懂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讨厌自己,有时候还会有小孩子专门拽她去隐密处,揪她的身体,嬉笑着让她磕头给他们看。
次数多了,她懂了。
她是孤星,是带来灾难的人,她带来了滑坡,害死了很多人,她还吸干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生命,只为了换自己好活。
刚开始,她没日没夜的哭,睡不着觉,一睡着了就做噩梦,梦到那些她害死的人找她,要掐死她。爸爸妈妈本来见女儿单独出去玩,变的开朗了许多,也逐渐放她出去走走,却根本不知道她在背后遭遇了什么。
直到后面,女儿故态复萌,又像小时候一般惊梦,眼神变的懦弱,敏感,才察觉到那些人又对孩子做了不好的事。
书梅只觉得天塌了一样,抱着女儿哭了一场过后,便日日都在鸡棚里劳作。这三年来,她大大小小孵出来了二十几只鸡。听说城里现在很追捧这种农村养的土鸡,如果都卖掉的话,能卖一千块钱。
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是他们家里的希望。刚开始养鸡时,村里有人看不过眼,故意过来撒耗子药。为了守住这份希望,两口子日夜接班,吃饭睡觉都在鸡棚里,生怕这到了眼前的希望被人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