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孩子大了,总是要上学的,他们总不能丢下庄稼不管,时时刻刻待在学校里吧。最终两口子商量,一人去学校陪一天,庄稼活儿慢就慢点了。
谁知道,村里的学校根本就不收小玉,那年滑坡灾害过后,他们家藏的钱也毁了,此时根本拿不出钱送小玉去镇上读书。
而且村里人扬言,敢送张小玉出去读书,就要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看住孩子,不然就莫怪天灾人祸。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以及被全村全族的人排挤带来的压力,他们决定,不让小玉读书了。
偏远山沟里的农村人愚昧,对于迷信这些很是信奉,张其江夫妻不懂什么叫做合理保护自己权益,他们只知道自己一家是被世界排除在外的。
而小玉从那次受伤过去,身体就虚弱起来,她没日没夜的做噩梦,吃不好也睡不好。比起同龄的孩子,要瘦小许多,一直到现在八岁了,也没办法单独出去玩。
昨天她嚷嚷着要过植树节,肯定是听到村里那些孩子说的。她和丈夫只知道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和过年,什么植树节听都没听过。
她还记得昨天女儿洋洋得意的和他们讲什么是植树节,植树节就是种树的节日,她想种一棵橘子树。夫妻俩当然应了下来,只当没看到女儿身上脏兮兮的各种粪便痕迹。
今天一大早丈夫就去镇上买了一棵橘子树树苗,本来高高兴兴的种好树回家,却没想到家里门槛被人砍烂。这是咒人断子绝孙的意思,是在咒小玉死。
再联想到当时自己和丈夫出去了,只留下女儿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书梅就一阵惶恐。如果那个砍他们门槛的人知道小玉自己在家,小玉会有什么结果她简直不敢想。
一想到女儿可能会离自己而去,她就心痛的不能呼吸。当即,书梅泪眼朦胧的冲出去对丈夫哭道:“她爹,咱们走吧,离开这里。”
张其江正在砍木头量尺寸,见妻子哭的如此伤心,他唯有叹息一声。
“书梅,我们这几年攒的钱,都还不够送小玉出去读书的,你说离开,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我们是走不掉了,只能多攒些钱,把女儿送出去。”
书梅痛苦的点头,家里的经济条件她再清楚不过,庄稼年年被人蓄意破坏,能够一家人吃就已经不错,哪里来多的粮食卖出去?
这几年攒来攒去,也就一两百块钱,这点钱,连镇上学校一个学期的学费都不够。听说县城里,一个小房子都要好几百块钱才能租,他们离开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家,以后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要没了。
这样艰苦的环境,他们可以忍耐,小玉又怎么受的了?
两口子互相沉默,一个默默的重新做门槛,另一个则是安静的煮饭。等到门槛做好,饭煮好时,已经是天黑了,书梅这时候调整好了情绪,便去叫女儿吃饭。 笔趣阁
“小玉,小玉,快醒醒,吃饭了。”
温柔的呼唤声点亮了黑暗,那萤火一样的微光再次亮起,这一次,它的意识没有苏醒,只在黑暗中寻找着这个呼唤它的声音。
“小玉乖,快起来吃饭了,你都睡了一下午了,晚上怎么还睡得着?”书梅看着女儿轻轻翻了个身,显然还没睡醒,声音不由得更加温柔起来。
“你就随她吧,这么多年她难得睡个好觉,等她睡醒了你再热热饭菜也没多大关系。”张其江看着女儿赖床,心都化成了一摊水。
“好吧,那就随她吧。”书梅无奈,只好给女儿盖好被子,自己出来吃饭了。
一锅白米饭,一碗咸菜和一个炒白菜,就是他们的一餐。两人吃到一半,张其江突然道:“三叔公儿子在城里赚了钱,这两天说要在村里起楼房,我明天去问问,要不要我帮工。”
书梅一愣:“楼房,那得要好多钱吧?”
张其江点点头:“光是水泥和砖听说都要一万多块钱呢,我去帮帮工,赚点是点。”
“啊!还要起水泥砖房啊?看来他们家在城里赚了不少钱。”书梅说完又道:“三叔公会不会同意你去?”
张其江对于这个问题心里也没底,他没说话,又刨了两口饭说道:“先吃饭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书梅叹息一声,心里大概有了底。
等到两口子吃完饭收拾好回房里,只见自己女儿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刚刚睡醒的脸蛋还红彤彤的。
“哎哟,小猪睡醒了?”张其江立刻上前把女儿抱起来亲了亲。
“好了,你别弄她了,饭菜还热着,你去端过来,我喂女儿吃。”书梅嗔怪地把女儿从他怀里接过来轻轻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