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季月欢每年,哪怕再忙,也会抽空出去旅游,一个季度至少出去一次,年假没了她就请事假,哪怕扣工资她也要出去的。
她去过很多地方,草原,沙漠,戈壁,大海,森林……她看过人间无数奇景,为了那些奇景她也曾几度遇险,但她都无所谓,只要小老头没看过的,她都会去闯,去帮他看。
小老头不怎么会用手机,季月欢给他的手机他仅限于学会了接电话以及给她打电话,接收照片当然是不会的。
所以季月欢会把那些风景都打印出来,给他寄回去。
回忆起这个,季月欢于是又找到了走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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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继续看。
她是小老头的眼睛,世间奇景千万,她之前给他看的那些哪里够?她要挣钱,要继续走,看更多的景,然后分享给他。
本来如果她没猝死,拿了股份之后她就会出去旅游,她跟老板请了一个月的假,够她走许多地方了。
可惜,没能走下去。
如今又到小老头的忌日,她想不到别的礼物,索性就把她这一年来去过的但还没给他看过的地方都画下来再烧。
她其实已经许久不画画了,一是工作忙没时间,二也是没兴致。
不过她的画是小老头教的,他毕竟是木匠,最擅长的就是画图纸,他还会雕刻,经常给她雕些漂亮的小玩意儿哄她开心,所以他的绘画可想而知是极好的。
季月欢在汉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时候,已经会跟着小老头画素描了。从画圆到画球,画长方体正方体,再到把那些他刻的小猫小狗小兔子画下来。
季月欢从一开始就学的写实派绘画,有些记忆已经扎根进灵魂,哪怕长时间不用,再提笔时,还是苏醒得很快。
她记忆力不好,本来在现代仗着有手机她都是拍过就忘,但到了这啥也没有的古代,她每次下笔之前都会绞尽脑汁去回忆,这也是她这几天格外困顿的一个原因。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画完之后在这天烧掉,可她算漏了皇后解禁,她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洗漱打扮然后去凤鸣宫给皇后请安。
她一直心不在焉,也就走个神的功夫,皇后已经塞了一堆宫女太监给她,说是她升位分给添置的,让她领回来。
这下好了,多了好多人,她更没机会烧纸了。
她之前旁敲侧击地问过腊雪,宫里是不允许私自祭拜亡者的,若是被抓到,又是株连九族。
她于是忍了一天,白天还在画人民币,好在他们都看不懂她画的什么,所以由着她。
好不容易熬到夜晚,她把小姑娘们都打发去睡觉,还让南星在她们的房里燃了之前祁曜君送她的安神香。
好在古人睡得早,等所有人都睡熟了,她问了南星,也不过亥时。
没到零点,还来得及。
她这才翻出自己这些天画的所有画,找了个前院最偏僻的角落,用南星给她的火折子开始烧。
南星没睡,原本想要跟,但她不让。
南星有些不放心,但想着倚翠轩还有个昌风,这才由着她。
倚翠轩有了皇后的人之后,昌风便转至暗处,他确实在,但他的职责是保护季月欢,原则上季月欢只要没遇到危险,他就没必要出现。
他好奇过季月欢这大半夜地出来做什么,直到看到她开始烧那些画。
她背对着他,所以昌风也不知道她在哭,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祁曜君之际,祁曜君自己出现了。
昌风暗自叹了一口气,纵身而跃,自觉离得远了一些。
眼下面对祁曜君的质问,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真相肯定是不能说的,但她这会儿也实在没力气编造谎言。
这些天一直是想给小老头送礼物这个信念支撑着她,现在礼物送出去了,她的信念没了,整个人崩塌下去,只觉得疲惫。
她一直不说话,有一阵风吹来,撩动她额前的发丝,却因脸上布满泪水而一下粘住,她也不拨开,就那么愣愣的,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祁曜君又垂眸看向脚边的灰烬,火星已经没了,风动,卷起灰黑发白的碎屑,无端凄凉。
凄凉。
这个词出现在祁曜君脑子里的时候,他像是一下明白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月欢。
“你在祭拜亡者?季月欢你知道这要是被旁人发现了这是多大的罪吗?”
她宫里如今还有皇后的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行为有多危险?
罪罪罪,季月欢已经厌烦了这个字。
她从祁曜君手中挣脱开,后退两步,直勾勾地望着他,眼中盈满泪水,却固执地不肯让它滴落。
“什么罪?我才是罪,”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活着就是错的,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的出生是错,她的存在是错,她人生的每一步转折,选择皆错。
一步错,步步错。
大概就因为这样,所以命运不肯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