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琼林宴以来,这还是宋群青第一次见谢念荇。
当日他拒绝了成瑞帝给他的给事中一职,转而选择去做了宛平县的县丞。
而谢念荇作为探花,则是去翰林院任职编修,由于家就在京城,他上任的时间甚至比宋群青还要更早些。
他身后站着一中一青两个男人,那中年男人眉目清朗,有着一把美髯;而青年男人五官隐约和谢念荇有着几分相似。
宋群青只略略一扫,便认出了眼前这两人的身份。
中年男人应当是谢景和的大子谢实甫,如今为工部侍郎一职,而青年男人应当就是谢念蕴和谢念荇两人的大哥谢念苍了,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谢念荇初次上朝,他大伯和大哥自然要照看些他,故而三人这才一起出现。
收回快速扫过的视线,宋群青连忙向着三人打了招呼。
谢实甫拢了拢他的胡须,只轻轻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后给几个小辈交流的机会,寻了个借口去一旁找好友去了。
而谢念苍则是笑着同他道:“早就听闻状元郎的美名,如今一见才知传言不假,难怪京城女子双儿念念不忘。”
宋群青和其他小官员一般都穿着绿色官袍,但他凭借着自己的脸和身段硬生生把这个丑不拉几的颜色抬高了好几个档次,仿佛和其他人穿得不是同一款官袍。
“谢少卿过誉了,听说谢少卿迎新人过门时,竟惹得全京城的女子双儿纷纷落泪,宋某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宋群青客套笑道。
两人又互相吹捧了对方一番,这才转移话题。
“谢少卿往日里也到的这般早?”宋群青看了一眼才开的午门。
这才刚过凌晨四点吧,已经有许多人陆陆续续往宫里走去了。
谢念苍拍了拍他身旁的谢念荇,笑道:“往日倒是会迟一些,今日是小弟头一次上朝就到得早了些。”
“原来如此,二位的手足之情真是叫人羡慕。”
以往世家兄弟阋墙之事并不少见,薛家三兄弟的恩怨就发生在不久前。
可谢家看起来却完全不用担心类似的事会发生,宋群青和这三兄弟都有接触,暂时没看出来这三人之间有什么间隙,反倒是言行举止间都透露出对彼此的亲厚,他称赞一句“手足之情”也无可厚非。
谢念苍一双狐狸眼笑眯了起来,他和谢念蕴、谢念荇两兄弟的最大不同处就在于一双眼睛,估计是各随了各自的母亲。
两兄弟的眼型都属于较为圆润的杏眼,而谢念苍则是拥有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
“时候也不早了,小宋大人若无别的事,不如便同我们一同进宫吧?”谢念苍主动提道。
谢念荇也点了点头:“对啊宋兄,去偏殿的路不好走,咱们便一齐去吧。”
两人既然主动抛出好意,宋群青并非无眼色之人,自然是笑着同意:“那便劳烦二位了。”
只是心中却暗暗疑惑,皇宫的道路再是平坦不过了,怎么谢念荇会说不好走呢?
不过人家好心相邀,宋群青也不好失礼把这话问出口,便将这些疑问压在心中。
直到进了宫门,离开了被皇宫侍女侍卫们照亮的午门范围,他这才知道了为何谢念荇会说出那话。
原来从午门到偏殿的路上都没有路灯照明,且入宫后又不许他们携带仆从打灯笼,一路上都是黑漆漆的,唯有宫殿的屋檐处悬挂的灯笼些许烛光和朦胧月色照亮这条平坦宫道。
宋群青一行三人皆是年轻人,眼睛清明透亮,凭借着烛光和月光隐约能看得清楚这路。
那些老大人或是看书熬毁了眼睛的官员可就不好受了,只能放慢步子一步一步探索着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倒或是掉进一旁的池中。
有官员着急上朝掉入池中淹死的先例,因而这群老大人们宁可起早一些慢慢走,也不愿意将性命交代在这儿。
宋群青跟在谢家两兄弟的身旁,路上的人三三两两结队而行,但并未交头接耳小声讨论,反而都闷着头往里走。
上朝路上会有礼仪官暗自监视着官员们,若是发现有官员大声喧哗或是随意吐痰之类的不雅行为便会记录在册,轻则罚些许俸禄,重则被言官告至御前,从而影响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对自己的升官路也不利。
别看这只是小事,但一旦被政敌抓到,不雅行为这样的小事也能被放大成剥夺官职的大事,因而官员们都小心谨慎得很,生怕被礼仪官记上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