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阳光宅男(5)
(本章BGM——《清平乐》关大洲,《国家宝藏》配乐)
谢旻韫将咖啡豆倒了一些在造型古朴的手动研磨器里,她缓缓的转动着把手,像是留声机一样的研磨器发出了质感奇异的“沙沙”声。谢旻韫一边研磨着咖啡豆,一边轻声说道:“开始你写诗提到了‘马拉松’,说的是雅典抵抗波斯帝国的战役,这让我想起一件差不多的事。”
罗马冬日微醺的阳光穿过铺在侧面的藤蔓,穿过木格子玻璃窗,在吧台和谢旻韫身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这些光像是夏日在一倾碧水间闪耀的粼粼波光,而谢旻韫就如同亭亭玉立的莲。
成默忽然感受到一种静谧的力量,他扶着布满划痕的楼梯,屏住呼吸,低头凝视着站在吧台之后的谢旻韫,小心翼翼的聆听着她的声音。
“公元755年,也就是唐朝天宝年间,安禄山在范阳发动叛乱,率15万大军长驱直入,下潼关直抵长安,逼得唐玄宗逃亡四川,还吊死了心爱的妃子,史称‘安史之乱’。这场叛乱历时八年,由于唐玄宗决策失误,让整个唐朝从高度繁华急转直下,盛世也戛然而止。唐王朝也失去了对周边地区少数民族的控制——安禄山乱兵一起,唐王朝将陇右、河西、朔方一带重兵皆调遣回中原,造成边防空虚,西边吐蕃人乘机而入,侵占陇右、河西走廊地区,唐朝只控制西域安西北庭。数十年后,约公元790年,唐朝又失去西域安西北庭。唐王朝从此内忧外患,朝不保夕,更加岌岌可危......”
“也就大约在这个时候,历史书中没有记载的张议潮出生了,张议潮家世代是沙州豪门,可吐蕃统治下的西域除了吐蕃人,人人都是低贱的奴隶,尤其是唐人,是可以任人践踏的牲畜。即便张家是豪门。也仅仅不过保得住平安,他作为汉人,走在大街上见到吐蕃人必须弯腰低头,不许直视。吐蕃人的风俗是贵壮贱老,青壮年被他们掳为奴隶,而那些老弱病残的汉人则面临被全部杀光的悲惨境地。对不满和反抗者,‘断手凿目、刖足割鼻’,视同牲畜。为了切割和唐朝的联系,汉人不许穿汉家服饰,不许祭拜先祖,更不能回归故里。”
“张议潮从小目睹这一切,便在心中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要驱逐吐蕃人,回归唐朝......于是他从小就读兵书,操练武艺,甚至把全部家财充作军费,秘密招募训练义军,联络当地的豪门,收拢其他被吐蕃迫害的义士,积蓄力量,时刻等待机会推翻吐蕃统治,收复故土。”
“公元848年。吐蕃闹饥荒,内部权力争斗不止,而当时大唐正处于会昌中兴,国力日益恢复,也收复了一些之前沦陷的州郡。张议潮觉得起义机会到了,于是率领招募的义军起义,向城内的吐蕃军发动了攻击,由于汉人团结一致,勇敢无畏,加之张议潮懂得兵法,调度得当,很快就把沙洲的吐蕃人赶了出去。不过吐蕃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多时,很快就纠集大军反扑,张议潮率领义军数次击败敌人,经过多次恶战,终于控制了沙州这块根据地。”
谢旻韫不疾不徐的磨着咖啡,说着关于张议潮的故事,虽说成默对这段历史也算熟悉,却丝毫没有打断谢旻韫的想法,毕竟纸上的文字和谢旻韫的叙述完全不同,文字的表现力终究有限,尤其是一些意简言骇的古文,远不如谢旻韫说的生动。
即便成默大致已经猜到了谢旻韫会说一件什么事情,依然听的津津有味,同时还暗自猜测谢旻韫会出一个什么样的题目。
“然而,想要将吐蕃驱逐出西域,必须得到唐朝的帮助,于是张议潮派出信使向唐王朝报信,希望与朝廷的军队两面夹击吐蕃。张议潮深知吐蕃人肯定会围追堵截,这次送信将是九死一生的历程,然而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悲壮。他派出了十多队信使从沙洲的各个方向出发前往长安,他们将穿越巴丹吉林大沙漠、腾格里大沙漠、库布齐大沙漠,茫茫的戈壁,无垠的草原,他们不仅要行走数千里,还要面对生死的考验,这十多队信使,有的永远埋在了无边的沙漠里,有的被吐蕃人无情的弯刀斩杀。最后,只有一支向东北方向进发的队伍,绕过了莽莽的大漠,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真正的九死一生,终于到达天德军(今NMGWLTQQ)驻地,在天德军防御使李丕的协助下,于大中四年抵达了长安......这时候,离张议潮沙洲起义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说到这里谢旻韫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关于张议潮的故事,也没有继续磨咖啡豆,她拿起一旁的玻璃水壶接了一壶水,放在电子炉上开始烧水,接着抽了张滤纸,将半圆的滤纸向上折起,然后再将整个滤纸对折再对折,然后将折好的滤纸撑成漏斗形,放入滤壶嘴上,用手整理让其充分贴合,最后把磨的十分均匀的咖啡粉调入滤纸,用银色的汤匙尽量抹平,水烧好后立即倒入手冲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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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小小的咖啡厅里就荡漾起了咖啡的香气......
谢旻韫抬头看向了成默,轻声说道:“从地图上来看,从沙洲到天德军的直线距离大约为1400公里,而从天德军到长安的直线距离约为800公里,大约2200公里的路途,两年时间,披星戴月风雨兼程......相比之下,马拉松的区区42.195公里又算什么?”
倘若是从前,成默只会觉得谢旻韫的爱国主义思想教育课上的十分巧妙,并出声与谢旻韫辩论张潮议起义的原因,究竟是吐蕃人不与汉家豪门分享权利,还是确实因为民族情怀。
但在目睹了贫民窟的惨状之后,成默觉得,尽管驱动这个世界滚滚向前的唯有金钱利益,可有些时候,金钱利益并不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