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其实还好,逐渐的,你胃酸翻涌,口水流淌,没有吃的,你就喝水,暂时压一压那种灼热的空虚感。”
“但是你喝啊喝的,饿就是饿,就像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你的五脏六腑,拧抹布一样绞出其中的每一滴汁液,肚子变成了永无止境咆哮的坑洞,唯有食物能填满。”
“你的眼前开始发黑,四肢开始酸软,疼痛从腹部开始流向四肢百骸,于是你怀念起曾经吃过的每一样东西,它们的口感香甜绵软,辛辣酸涩,你能品尝到的却只有空虚。”
“吃同类算什么,如果饥饿保持得足够久,你还能见到易子而食,你还能见到撕扯食用自己的血肉。”
黄巾军营地里只有呼噜呼噜的吞咽声和慧古平心静气的质问:“事情就是这样,你当然可以说他们道德沦丧与野兽无异,事实上不少人也曾选择活活饿死也不做这种禽兽行径。
所以你完全可以看着他们,看他们面黄肌瘦的脸,看他们无法消化高高鼓起的肚子,看他们和野狗一样争抢不足以饱腹的食物,然后告诉他们,你们就是一帮道德沦丧的畜生,你们应该去死。”
“先贤有云:仓禀足而知礼节,你生来站在他们终生难以望其项背的位置发出嘲笑和质疑,凭什么?凭你投了个好胎?”
说到一半,慧古一拍脑袋,连连道歉:“差点忘了你本来也不是由弱到强的种族,自然可以高坐台上说些仁义道德,虽然贫僧师父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人族的伦理道德观会影响其他种族,但贫僧可不关心。”
“只论赌约,贫僧目前已经向你证明第一步,不同个体情况不同,复杂至极,是也不是?”
“你也可以矢口否认,然后凭本心说出答案,你觉得他们该死,又或不该死?”
“若你的答案并非这两个,便是贫僧赢下第一局,向你证明,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
白龙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看着不同黄巾军们不同的进食态度。
那些老兵油们吃着自己的份,和吃正常饮食无异,同时他们打量身边友军的眼神也活像是打量食物。
待的日子少些的,对菜人汤便是抗拒和厌恶,但又不得不吃,吃一口就要闭眼平复许久,才能不让自己吐出来。
新入伙的又有两种不同。
几乎都是大口吞咽,有些人心理接受不了吐掉,老兵们便一拥而上,放在自己碗里涮涮或者干脆不顾泥土,直接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