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听听,你有何说辞?”
林尽染回道,“不知陛下可否愿听臣讲一则故事?”
楚帝并未多言,只阖上眼眸,似是等林尽染娓娓道来。
“说是在某朝,有位臣子,极善与人打交道,且才思敏捷,办事乖巧,极受皇帝的赏识,一路擢升,位极人臣。后皇帝将公主许配予此臣之长子,可随权力的增长,私欲也日益膨胀,利用职务之便,大肆结党营私、敛聚钱财。即便朝中大臣纷纷上表弹劾,可皇帝仍是偏爱袒护。可皇帝驾崩后,新君即位,以诸多罪名加身,遂以三尺白绫赐他自尽。抄家时,抄得府中资产八亿两。”
林尽染将前世和珅的生平简述一番,说予楚帝听。
楚帝脸色未有动容,嘴角弯起一抹难言的弧度,揶揄道,“倒不曾听说染之善与人打交道。况且时安貌似还未有喜罢?”
林尽染闻言,凝滞片刻,讪然道,“陛下,不过是则故事。蒙陛下恩宠,治书侍御史之位,臣唯恐难以胜任。且臣本就是世俗之人,难免日后不会动摇心志,犯下贪墨受贿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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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说,那皇帝偏爱袒护臣子。现下莫不是怀疑朕会过河拆桥?”
“不敢。”林尽染微微摇头,稍顿了顿语音,语调又严肃几分,“可染之家有娇妻美妾,委实不舍得死,总得留下条后路,还请陛下体恤。”
“你倒是实诚。”楚帝淡然一笑,神色随之舒缓了些,又往内殿走去,见林尽染立于殿前迟迟未动,没好气地开口道,“过来罢,暑气正盛,说了这许多话,赏你口茶。”
孙莲英与林尽染心中都不免长舒一口气。
刚孙莲英听闻林尽染说的故事后,险些昏厥去。仅听前一小截,还以为是这林御史是在说他自己,至于后面那些,哪一条不是在触及忌讳,位极人臣、结党营私、聚敛钱财,连皇帝驾崩这等词都能说出口,陛下未曾动怒,下令凌迟处死,已是极好的脾性。
孙莲英紧绷的面颊终是稍稍放松些,抬袖抹了抹额前的细汗,小步踱至内殿,将桌案上的茶盏倒上茶水。
“瞧你这点出息,可是天太热,才出了这许多汗?”楚帝瞧着惊魂未定的孙莲英,不由地训斥道。
林尽染如同牛饮般,将盏中茶水吞个干净,没个正形地问道,“陛下,着实有些渴,能否再来一盏?”
楚帝冷哼一声,又令孙莲英续上。
林尽染喝下小半盏,吧唧吧唧嘴,替孙莲英开解道,“莫说是孙公公,方才臣慑于陛下威仪,亦是冷汗涔涔,几是站不稳···”
孙莲英赶忙岔开话打断道,“哎哟,林御史,您可真饶了老奴罢。每每陛下跟您聊天,老奴生怕受牵连,脑袋不保。”
“欸,孙公公,您是陛下最为倚重之人,切勿妄自菲薄。”
孙莲英闻言一阵苦笑,偏偏眼前这位爷是真不担心哪日说错话将命给搭进去。
可林尽染心中本就有个谱,藏书阁一事若成,则学堂之事可成,于楚帝、于楚国而言,利大于弊。同样是有削弱世族之作用,彼时若只林尽染一家独大,不过是寻个由头便能铲除,朝中又并非无奸佞之臣,楚帝这过河拆桥一说并不为过。
“孙莲英。”
孙莲英在旁侧还是一副若有所思之状,见陛下倏然唤到,本就还有些战战兢兢,旋即伏地哆嗦道,“奴才在。”
“染之出宫时,你同他一路。去承熠和承炜的府上传朕口谕,若是得闲就去藏书阁好好读书,该守的规矩一条都不准落下。”
楚帝既是得知藏书阁之事,自然知晓里面的书籍皆是崔秉志一生的心血。可当下还不知他已决定遣人去将鲜虞的手书悉数送至长安一事。
可正当楚帝品茗时,林尽染脱口而出,“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楚帝稍稍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崔供奉已遣人回鲜虞,将府中手书悉数送至藏书阁。故而···”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