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问:“人类是不是永远也无法消灭虫族?”
阿列克谢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但我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至少我们的一生都不可能摆脱它们。”
因为是军用驮狗,他们畅通无阻,一路冲进了1号基地联盟人民军队附属医院,里面甚至有一片专门的“停狗场”。阿列克谢非常熟练地挂了精神创伤科急诊,领着周晓辰一路来到诊室门口,那里站着一名同样穿作战服的军人,门口明明有座位,他却像一匹停不下来的公狼一样到处乱转。
阿列克谢和周晓辰走过去,他才停止乱转,打量了一下他们。明明他自己也很焦虑,但还是把手放在阿列克谢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朝周晓辰点了点头。
三人只来得及交换了一瞬间的理解与支持,诊室的门就开了。公狼一样的男人几乎是扑上前去,但立刻被医生喝止了。医生扶出一名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子,她抱着胳膊,稍微瑟缩着身体,表情疏离而戒备。于是那名焦虑的军人仿佛被植入精神锚点一样凝固了,他沉默地等女孩子走出好几步,才远远地跟上去。
周晓辰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想起了陆鸣玖说过的话。她感觉阿列克谢原本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滑了下去,捏住了她的手指。他手上茧很厚,有一种粗糙但发烫的触感。他用力地捏了一下,但又很快松开,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推她进诊室。她抬起头,看到他努力克制着不做任何的表情,然后医生就关上了门。
看起来经验丰富的秃头医生动作虽然绝情——实在是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晓辰:……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我觉得我根本没事!活蹦乱跳好吗!
她在医生的指挥下躺进治疗仓,在灌注休眠液的一瞬间PTSD又犯了,警报器一下子响起来,吓得她拼命深呼吸,差点呛进液体;但这么一打岔,总算把恐惧感压了下去,警报才大发慈悲地停了——她只能祈祷诊室隔音好一点。
然后她就陷入了沉眠。
梦境中仿佛有无数的光点漂浮在四周,仿佛无数杀人蜂的注视,这激起了她一瞬间的攻击欲,但她想起了仿佛永不减员的蜂群,像巨大太阳上面盘桓的灰尘;想起了穿越一千年的时光依然在她的屋子里乱飞的蜚蠊,她又克制了自己的攻击,只是沉默地与它们对视。
她又梦见了一个怪异的场景,好像在天眼-1017之鞭,太阳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光斑,日冕物质如同太阳的触手,穿越宇宙向着这颗星球抛射。但她又清晰地知道这不是在副本中。她回头的时候看到了近日点纪念碑,伸手去摸,总觉得那上面该有一行刻字;而真的摸到字却又让她恐惧。她还没有摸出刻的是什么,梦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