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之刚踏入堂内便听到那荒谬的言论,他此刻的神色微沉,紧抿着唇并未开口,而他身旁的离原、仲景等可堪为国士的大家则是第一时间上前去瞧瞧近日正当热的《博集雅卷》。
那司马氏的青年似乎并未预料到今日这问天宴居然能请的这么多名家出席,一时有些慌神,但《博集雅卷》丢失多年,即便是这些名家也未必见过其全貌,凭着这份底气,他依旧板直了身子,一副不肯服软的模样。
“此物是我族重宝,我自然不会弄错。”
阿笙扫了一眼那男子比命都硬的嘴,如常地浅笑道:“那劳烦这位司马兄告诉我,《博集雅卷》下卷第二十三章中,提及九曲傅哀的《商博论》,‘天下商贾取之于民生之道’的后一句是什么?”
司马氏微微一愣,他倒是准备了不少有关《博集雅卷》流通之事的证据,却未想到这女子居然考究的是其内容?
“《博集雅卷》有百万之字,谁能全都记得?”
这情急之下出口的话当即引来旁人质疑的目光。
“你既然都不记得其中内容,又怎么敢说内容不一致呢?”
阿笙端着谦和的笑意,遥遥地看向那男子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见他答不出来话来便未再追究,反倒是一旁的裴怀之沉着脸开口道:
“九曲的傅哀大师乃是先帝早期的名士,这《博集雅卷》成书于百年前,怎么可能会提及他的论着,你来这堂中许久,但凡心思在书卷之上,也不会出这种错。”
裴怀之的声音清浅,却若巨石入静滩深渊,砸的那人几乎站不住脚。
“司马氏也曾是一代文史豪族,怎么会教养出一个信口雌黄之人?还劝你莫要辱没了先辈的名声。”
以裴怀之在文士当中的地位,他今日一席话几乎算是断送了此人在文史一道上的前路。
那青衣男子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如今裴怀之的态度他看得分明,自然不敢再多造次,但众目睽睽之下,饶是他想遁走,也只能站得笔直接受众人的口诛笔伐。
宗亲王看了看那男子的身影,而后吩咐人去查此人经谁举荐,未久便得来回音,乃是得袁氏举荐。
听闻这话,阿笙愣了愣,却还是敛了敛眉目,并未置评,倒是宗亲王不由叹了口气。
“袁老之后,袁氏的骨气怕也是难在了。”
说完这话,宗亲王当即起身与裴怀之等人一同欣赏那《博集雅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