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凤鸣苑主事的是文清,她上前去接过阿笙手里的茶盘,便让她在外候着,等夫人们饮过觉得合适再离开。
“夫人正与人聊话,你且等着。”
阿笙得了话便顾自站在屋外端正地候着,不时听得屋内传出来的笑声。
“听闻窦氏的人也来了。依礼,窦氏有新丧,他们不是该避嫌宴席这般热闹之地么?”
窦氏二字入耳,阿笙不由集中了精力去听屋内的话。
“窦老家主向来懂得圣心,苏府的案子是刑部判的,刑部主司可是皇帝的人,窦知雪死前敢高呼苏府无罪,那不是在说皇帝的人乱判案么?窦家也怕再有牵连,如今连丧事都不敢给她办,就这么草草埋了。”
闻此,阿笙的耳中似有轰鸣之声,屋内人调笑的语气如雪上的霜气,让人冷得彻骨。
她交叠在身前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而后又松开。
“窦知雪原也是京中拔尖的人物,却为了一个穷秀才,落得今日这个地步,也不知该说她痴傻还是肆意。”
待那略有些聒噪的女声说完,方才有一人开口,道:“毕竟是亡人,咱们还是该要礼敬三分。”
得阮氏开口,那几人哪里还敢多提,只是连连道是,又说了别的话题。
阿笙低敛着眉目,听着这世家女子之间淡薄如水的情谊,只是幸好自己当初并未一时冲动去找阮氏求援。
如今看来,母亲与阮氏的情分也不过尔尔,阮氏是不会为了这点子情分为苏府出面的。
屋内久未有回音,阿笙便一直在外候着,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低垂着眉目,甚是乖顺的模样,并无半点躁动不安,文清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她记得园内并无这个年纪的女娃,若是没认错,这孩子便该是九公子捡回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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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得屋内的嬷嬷走出,对她低声一句。
“你可以离开了。”
得此话,便是屋内的夫人们对茶饮颇为满意,阿笙这差事便是交圆满了。
阿笙得了话,又与文清欠了欠身,方才抬步离开凤鸣苑,文清观她自始至终,眼神都未曾游离半分,始终看着自己眼前的路。
在这繁华的上阳园内,这般年纪便能不被外物所扰,定静专注于自己的位置和手中的事,这样的人的确难得,也难怪就连弄墨都愿意为她争取一个机会。
阿笙能来凤鸣苑露脸,文清又怎么看不懂弄墨的心思。
阿笙转身出了院子,走过七步桥,便在桥上停了下来,她从这个高处看向满园的热闹与繁华。脑中还是此前凤鸣苑内众人调笑的话。
性命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茶歇时的谈资,那些好看的皮囊之下,终究是石头做的心。
“温良恭俭让……”阿笙的声音清清浅浅,仿佛风一吹便能散,“从礼尊善……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