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陈玥成为知府大人义女这事,陈家老太太弯了好几日的腰又立即撑直了。特别是在知道了姚四娘要带着陈玥进府城以加知府大人举办的认亲宴后,激动得整夜未眠,那顶频临死寂的心又猛地活络了过来。
初七一大早老太太就叫来陈桂玉,让她扶着自己一起去见陈权。陈桂玉也知道了陈玥要拜知府大人为干爹的事,只是不知道母亲一大早这样折腾她是为了什么。
“阿娘,昨夜权哥儿去安抚那些想要暴乱的村民,好晚才回来,这会儿肯定还睡着呢。”
事出紧急,老太太即便是心疼孙子,也不想耽搁救儿子的时间,“他想睡觉什么时候睡不是睡?又不着急这一会儿。”
这么急着见陈权,陈桂玉约莫猜到是什么事,但她一直没问出口。
陈权已经醒了,正在院子里慢慢练拳恢复体力,看到祖母大清早与姑母一并前来,不免有些意外。朝着陈老太太拱手行了一礼,“祖母,你怎么来了?”
陈老太太也不跟他废话,站着廊下看着如今当家的孙子,“听说玥姐儿今日要同租宅的人进府城去,参加明日知府大人举办的认亲宴。权哥儿你也要去,到时候你能不能再救救知府大人,要么把你大伯父给放了,要么从清处置?”
大伯父与苟军是证据确凿,祖母以为律法是儿戏么?能凭他几句话就能改变?他为难的看着陈老太太,“祖母,大伯父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那是律法所定的,你让孙儿去求知府大人,不仅让知府大人认为儿子不知礼数,更会让知府大人下不来台。”
这本是句良言,可听在陈老太太耳里那就是他不愿意替他大伯父求情,“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可他到底是你大伯父,你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啊?权哥儿,算祖母求求你,好不好,你就到知府大人面前为你大伯父求求情吧。”
陈老太太语色悲怆,陈权却是铁了心不托手此时。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许多,对着祖母直言不讳,“祖母,怒孙儿无礼,你怎可如此糊涂。且不说大伯父为族长这些年,陈家庄的庶务每况愈下,就是他先前半夜带那么多村民出去想去对知府大人行凶,因着这件事死了那么多人,我如今好不容易把那些想要暴乱的村民和那些想离开陈家庄的村民给安抚住了,你有想过大伯父再一回来,孙儿先前做的那些努力就全都白废了吗?祖母心疼儿子,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孙儿呢?孙儿没日没夜的操持,难道就换不来祖母一丝的同情心吗?”
自从那夜死了人,庄子里就时常有人暴乱,甚至有不少村民相约要离开陈家庄别谋落脚处。这事要是没有人出面操持阻止,若大的陈家庄真有可能成为一个空壳村子。陈老太太也是不想看到这一点,才和女儿陈桂玉不顾山路难行去到租宅将陈权给劝了回来。
陈权也是个中用的,渐渐的安抚住了村子里那些想要暴乱和离家出走的村民。这个时候若是儿子陈大德再回来,那些村民一看到儿子陈大德,肯定会想起自己死掉的男人和儿子,那陈权所做的努力就有可有白忙活了。
陈老太太心里是有数的,可她身为人母,知道有机会救自己儿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权哥儿,你已经是族长了,就算你大伯父回来也阻碍不了你什么,而且那些村民现在都听你的,你又何必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呢?”
这话简直把陈权给气笑了,他眼眶中流露出几分受伤的表情,“祖母怎么能说我把事情做得绝,怎么不说说是大伯父不得人心,道行逆施,这才让村民与他离心离德呢?祖母,你可不止大伯父这一个儿子,当年祖父要把族长的位置传给我父亲,可是没过多久我父亲就出事了,然后郁郁而终。人人都说父亲出事是意外,可祖父知道,我也知道,我父亲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祖母,我肯定也想过吧,只是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直逃避着不想面对罢了。”
“不……不……不可能,你别污蔑你大伯父,他对在做族长期间没对村子里有何建树,但你父亲是他的亲弟弟,他不可能残害自己的手足的。”
即便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太太仍选择拒绝相信她的大儿子是个人面兽心的蓄牲。
“我父亲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祖母你不认我也拿人没办法。但事情的真相如何全都在人心,祖母你不认,不代表事情没发生过。”
陈权失望的转过身,“我是不会答应祖母您的要求的,知府大人愿意收玥姐儿为义女,已经是陈家庄莫大的荣幸,如果因为祖母的要求毁了玥姐儿的前程,祖母,我父亲在天上看着呢,你为一个犯下大错的人开脱,还想连累他的儿子女儿,就不怕我父亲晚夜入您的梦,诉您不公道吗?”
这话不可谓不重,陈老太太瞬间苍白了脸,她不甘心的盯着陈权,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权什么也没说直接回了屋,并且把门给关上了。
陈桂玉扶着母亲离开了陈权的院子回到自己的屋子,一落坐,陈老太太就止不住的流泪,陈桂玉先前突然听说权哥儿父亲的死与大哥有关,也是吓了大跳。以她对大哥的了解,还真有可能做出杀了弟弟取代他为族长这事来。
她此刻好奇得很,心跟猫在抓痒似的,给母亲抹了泪,又贴心的递上一盏茶,实在没忍住试探性的开了口,“母亲,权哥儿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老太太没接过她递来的茶盏,而是埋怨的睨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是真的,你大哥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口里否认着,可越来越提高的声调已经出卖了她的心虚。陈桂玉心中有数了,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几上,“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死无对症,权哥儿没有证据,再这样乱说话,母亲就罚他。”
这话不说还好,‘反正死无对症’这话简直是直戳陈老太太的心窝子,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陈桂玉,“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