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仿真草坪上长出鲜活的花儿来。
她们生来就长错了地方,生长在仿真草坪之中,便意味着无人会为她们浇水、施肥,即使仿真草坪看起来绿意盎然,但终究它和真实的草坪并不是同一个环境。
可不否认,她的确很努力,能从那塑料的草坪下从一颗种子开始,渐渐地受到雨水的滋润,开始发芽,用生命无与伦比的力量破开束缚,从不适宜的环境中强行生长出一朵花来,那么的鲜艳明亮,足以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多看一眼,感慨她的茁壮和坚韧。
林年在见到这幅光景的那一刻,便知道了那个不新鲜的故事。
在她露出那抹嫩芽的时候,有个男孩路过,发现了她,便满心欢喜地试着为她浇水,试着养护她,为她撑伞,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凶走每一个试图从这里践踏过的人,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以为可以这样到永远。
每一次那个男孩来看望这朵小白花的时候,都报以了美好的期望。似乎这朵花本身的存在就是特殊的,仿真草坪里生长出的真实的花朵,多么有意义,且意义不凡的事情,象征着生命的叛逆,歌颂着叛逆的伟大。
可直到某一天,某一刻,男孩日常地坐在教室里,那一天的学习任务很繁重,老师在讲台上唠唠叨叨地讲述着考试的重点,下课铃声早已经打响了,老师却一直没有放过他,窗外正巧下起了大雨,他焦急地坐在教室里担心着那朵小白花的安危。
他有想过请同桌神经病一样每次都喜欢穿西装来上课的弟弟帮忙,对方却对他的请求置之不理,言语之间有些冷嘲热讽着让他干正事,不要整天往操场跑去折腾那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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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着自己隔壁班一直支持自己的好兄弟请求帮忙,但好兄弟却被留堂在了办公室遭受年级主任、校长以及家长的多方位拷打,有心无力。
终于他下定决心逃课,借着上厕所拉肚子的理由跑出了教室,狂奔向大雨中的操场,最后看见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幕。
那朵白花折在了泥泞里,根茎断裂,花瓣四散。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是死在了草坪上踢球的学生的践踏中,还是死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上,又或者是大雨前的一场狂风,或者误入操场的野狗撕咬——有太多,太多理由让她夭折了,又或许说,直到现在她才倒在了泥泞里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分明本就不该抱以期待,倘若有一天在草坪上见到一朵白花,你所想的本就不该是如何呵护她,培育她,其实你心底里是该知道的,或许下一次再路过这里时,那朵花便会不见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关心,多半是死了。
那个男孩或许很自责吧,如果没有他一开始的浇水,那一抹嫩芽就永远不会开放,永远不会真正地成长出花朵,自然也不会最后倒在风雨的泥泞中。
你渴望拥有她,她就盛开,一旦拥有她,她就凋谢。
林年站在雨中许久,一动不动,雨水将他撕裂成血人,那些血水混合着男孩的鲜血形成了血泊,他们站在血泊中那么的安静,给予彼此对这幅景象思考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