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林年抬头。
“调查组还在路上你就开始考虑最坏的情况了么?不想着找一些借口糊弄他们一下?”昂热笑了笑。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校董会的底气到底有多足,器量到底有多大。”林年低下头,“让他们来找我啊,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从头沉默到尾,他们有种就把我也关进去,如果没种的话就滚远点,少在我面前晃悠。”
“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昂热轻轻摁了一下林年的肩膀,“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
林年咬碎了嘴里的苹果,咀嚼出果肉汁水吞咽下去后说,“切尔诺贝利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所独立于主权国家和联合国的私营监狱,中央监控系统、热红外探测器、计算机管理系统主流的尖端监狱能想到的它都有,占地面积广阔利用墙壁隔绝了内外,对外放出的幌子是核辐射的勘察所和研究所,但实际上那是所有触犯法律和规则的混血种最后的去留地。”昂热淡淡地说。
“秘党全权运营?”
“不尽然,秘党只占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剩下的部分由一些分布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家族和集团掌控,这间监狱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很大,算是一块众所周知的肥肉,在虎视眈眈中安稳运营到了今天。”
“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应该有绝对的话语权了。”林年说,“所以这间监狱还是由秘党说了算。”
“秘党是秘党。”昂热摇头,“什么时候你以为秘党一直都是一块铁板了?还是说秘党有着一个绝对上位的人物在领导?秘党沿循的是古老的长老会制度,而长老会又由七个位置组成,五十一的股份由七人分成,每人占据的份额都不同,最大一块在加图索家族的手中,其次是洛朗家族。只有在秘党真正需要强行介入那个庞然大物进行根本性改变时,七支股份才会临时移交到一人手中管理形成绝对控股权。”
“一间监狱能有什么利益可言?”林年问,“靠贪污家属寄过去的烟酒红包盈利么?”
“呵...”昂热笑了一声,低垂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些阴暗的东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悦的事情,但在片刻后他就摇头抬首说,“里面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进了里面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里面有着一套自洽逻辑的森严规则,想要撬动规则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股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事态真正被逼到一定程度时,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也不过是明面上的压力罢了。”
“我大概明白了。”林年吃完了最后一块苹果。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昂热说,“但我希望你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林年将牙签放到了柜子上拍了拍手,“校长你不觉得校董会的爪子伸得太长了吗?”
昂热没回答这句话,只是看着林年。
“在他们的眼里黑与白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了,只有能掌控的和不能掌控的东西。”林年说,“一个人走了,在他们看来不过又是一片冬叶落进了水中,沉浮落入了淤泥里。”
“你真的了解曼蒂·冈萨雷斯这个人么?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在对你说谎。”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继续纠结这件事情。因为我从来不拿一个人的往事,去怀疑一个人的本质。”
“她是骗过我,说了很多谎,我甚至现在还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林年轻声说道,他伸手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伤痕上,“可到头来...回忆起从认识师姐到现在,她却是从来没有真正想要伤害我的。”
“一个骗子,可能只会在她死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会是真心话吧。”昂热说,“或许你也该这么想。”
如果她真的是带着恶意来接近他,那从头到尾,他其实只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真正爱他,除了他自己。
...可这样他以后还能去相信谁呢,手中的刀子,还是枪膛里的子弹。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年放下了手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得先弄清楚这四个月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以及...失去了什么。”昂热伸手点了点林年的心脏,“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林年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昂热,可双方的眼眸中相对的只有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