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么?”

“暂时没了?”曼蒂瞥了一眼金发女孩,“好歹我也是双面间谍诶,如果一口气把情报泄露得太多的话会小命不保的,‘皇帝’固然可怕,但你这边这位也不是什么纯善无害的东西。”

金发女孩仿佛受到了这句话激励一样,向着林年哼哼地笑了笑,露出了一颗锐利的虎牙,好像是在说你姑奶奶我的名号在外面其实也是很给力的。

“‘皇帝’下一步要做什么?”林年想了想问。

“祂的下一步啊...其实祂这次让我来卡梅尔小镇就是准备让我来送死的,毕竟我已经露出了一些背叛的倾向了,这次我都算是被当做一个可燃的烟花爆竹,丢过来炸个响给你身边这位女孩打一个招呼。”曼蒂仔细看着金发女孩说,“所以祂的下一步肯定是找一个更优秀的下仆咯...其实我一直认为除了我们丫鬟三人组以外祂还有其他可以动用的死士,不然‘水蛭’的研发不可能那么顺利。”

“这种事情我无法插手也无法打乱,所以接下来他的计划跟我无关么。”林年垂首思考,“一个缓冲期?”

“可以这么想,但我劝你不要这么想,我其实觉得我有些时候已经算到很多了,但每每事实证明祂算到的比我们总是多一些,就像之前慈善晚会,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的出现是个意外,直到水蛭出场的时候,我们才反应过来‘皇帝’早就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而那整场慈善晚宴根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曼蒂叹了口气。

“很麻烦的家伙。”林年握拳轻轻放在桌面上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次代种、龙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像‘皇帝’这种东西,永远躲在幕后,却又能主导一切,谁也不知道祂藏在水下的身躯究竟有多庞大,而露出的又只是冰山的多小一隅。

“我站在你们这边的角度来给你们提一个醒,想要对付‘皇帝’就得做好长期埋线的准备,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这并不代表你们就要被祂牵一辈子的鼻子,你们两个也可以适当地做一些局,埋一些伏线等祂来踩,看看能否炸出祂的身份。”曼蒂手指贴拢,“短期内不要想着跟祂掀桌,你们两个暂时是玩不过祂的,祂的力量比现在表现出来的还要大,我算是直接接触过祂的再清楚这一点不过了。”

“这点我当然明白。”林年看着曼蒂,“因为我至今不明白,祂是怎么做到把危险混血种的言灵嫁接到你身上的。”

“祂就是能。”曼蒂放低声音,“当祂站在我身后,用手触摸到我脑袋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那种感觉我无法形容,就像是一瞬间被魔鬼附体了,但我又没法把那种东西归结于邪恶和混乱...因为它给了我一种原始的荒芜感,像是早在天地未分,善恶未明之前,祂就已经存在了。”

“你曾经的‘戒律’也是祂给予的。”金发女孩并不为曼蒂的形容感到意外,淡笑了一下,而一旁的林年却是陡然抬起了头。

“那个拥有‘圣裁’的女刺客本该有杀了这孩子的机会,但你还是阻止了她,一方面是作为监视林年的间谍存在的,但另一方面你也算得上他的保镖和保姆。”金发女孩说,“而往往这种卧底一样的存在可最容易让人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卧底,还是一直假装的那个身份。”

曼蒂嘴角扯了扯良久没说出话来,许久后她躺在了椅子上双手环抱了起来,像是在取暖,斜眼看着林年说,“我可是把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露清楚了...现在你们基本相信我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林年点头,“拥有如此权能和伟力的‘皇帝’在你看来可不可能是一只已经苏醒的龙王?”

这个问题一出口,曼蒂顿时就静下来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自顾自地笑了一下说,“谁知道呢?可我可是从‘皇帝’的嘴里听说过,祂未来可是要将王座上的四大君主全部拉下马的啊...就连那黑色与白色的皇帝都不例外!”

金发女孩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而曼蒂说罢后也直视着林年,只留林年沉吟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曼蒂,“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或许说你一定会相信我,因为我现在还活着坐在这里,而不是以一个凶手、犯人的身份躺在血泊中。”曼蒂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她的笑容里林年看见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交叠在一起构成了信任的迷宫,让人深陷其中难以找寻出路。

“解除言灵吧,如果你可以自由控制这个领域的话。”林年说。

“...终于要结束了吗?”曼蒂仰头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地绷直腰线,像是要一块弯太久的弹簧猛地回缩了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走向了客厅不远处的大门。

“在言灵解除后我会告诉执行部,我解决了那位神只,而神只的身份我却没能揭开,因为在神只死亡的时候,我就被踢出了领域。”林年看着曼蒂的背影淡淡地说,“执行部不需要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把恺撒和楚子航他们驱逐出了领域这件事我也会自行向执行部乃至校董会解释的,你在这期间就只需要装作无害的路人就行了。”

“很不错的手段,毕竟总要有一个凶手,如果不是你引出了‘神只’这个角色,恐怕我还真不好收场。”曼蒂走到了大门前换好鞋拉开了门,露出了外面漆黑如墨的街道,就连路灯都不再照明了,整个世界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所有光线,正如那混沌扰人的梦境。

林年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就在她准备踏出大门时,又停下了脚步,手里抓着门把手头也不回地忽然问了一句话:“林年,你说,出去之后我们之间该怎么算?”

“到时候再说吧...”林年说道。

曼蒂得到这个答案后站在原地很久,突然笑了一下,踏出了脚步走进了黑暗中,带上了房屋的大门。

人与人的交往多半都是肤浅的,只有在肤浅的层面上,交往才是容易的,融洽的,可一旦走进深处,人与人就是相互的迷宫。

因为欺骗所以美好,所谓师姐和师弟的关系大概也这样。

砰一下,关门的余音回荡在别墅中,震得玻璃嗡嗡响,像是差一些就要碎掉,那声没叫出口的称谓也随着客厅里最后的一盏灯熄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