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是她,受尽磨难、喋血涅盘,她也不会原谅过往的姜雪。
姜雪忽然低低笑了笑,然后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往前走。
手中的碎玉棱角深深扎进掌心,偶有滴落在地的鲜血,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红色残菊。
姜雪再没有回过头,只一步一步,缓缓地往顾府的方向走去。
忽然有不知何处传来的鸡鸣之声突兀响起,夜色已渐渐褪去,青墨的天空之中,缓缓有鱼肚白色的晨曦从东边染起。
姜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到顾府所在的街上,只觉得双腿已经沉重如铅。
她缓缓回过头去,景晔并没有跟在她身后。
她自嘲地扯出一抹笑来,忽然走到街角,失魂落魄地蹲就下去,将头埋在双膝中,忽然哀恸地放声大哭起来。
没有萧圻了。
这世间,早就没有阿圻了。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痛过了,姜雪想,上次这样的痛,是大皇兄薨逝之时,是萧圻死讯传来之后,许多个黑夜之中。
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挤到一处,尤其是心,好似有双大手将它狠狠搓弄挤压,最后,直叫她喘不出气来。
她的意识愈发恍惚,模糊之间,似乎看到了深紫色的袍角。
她模糊着眼睛,下意识伸出手去想抓住那片衣袍,却在下一瞬,彻底陷入不省人事的黑暗之中。
姜雪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蓬松干净的锦被,眼前是青云纱坠鎏金帐顶,她恍惚间想伸手撑起身子,却在手碰到身下床褥之时,一道锥心刺痛传来,她下意识地痛呼出声。
“嘶——”
“呀!殿下怎么醒了!”
床头传来低低的喊声,姜雪转头看去,才发现床头外侧伏着一人,此刻已经坐直了看向她,正是拂冬。
姜雪皱着眉,开口问道:“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拂冬听她嗓音有些沙哑,忙将纱幔拢好,站起身来走到桌旁为她倒了满满一杯温水,端到床头,又手脚麻利地拿过床侧的两个软枕,一手将姜雪扶起来,一手将枕头放到她身后垫好。
拂冬拿起茶杯端到姜雪面前,道:“殿下快喝些水,晓春拿蜂蜜兑了的。”
姜雪看见眼前的水,这才觉得口渴难忍,接过杯子便一饮而尽。
“问你呢,”姜雪疑惑道,“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