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刚才看见的那座架子楼就够令他惊讶的了。
而这一看图纸才知道,那栋楼还居然是个三层的楼阁式样。
而且整个棚最后会均匀的搭在院落四周的房顶上,等于将原来建筑接出一层楼阁。
这还不算,最惊人的事接出来的部分还不是独立的,而是成为环楼,前出走廊,四面皆通。
然而即便如此,这个三层楼还只是所有布置中的一小部分,甚至连四分之一也算不上。
要按照这份设计规划,那根本就是园中造园,景中造景。
是要在马家花园的原有基础上棚彩齐用,再造出一个临时的人间仙境来。
论工程量之大,那几乎要把马家花园里的所有主体建筑铺陈修饰一遍,包括戏楼在内。
对历史并不陌生的宁卫民,要说这时候的感觉,是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西太后为六十大寿的靡费,想到了北洋舰队,想到了甲午战争。
乖乖隆地咚,居然这设计里就连瑶台天池的布景都有!
这真是要按照当年西太后的样子祸国殃民,把银子来扔啊!
这是我结婚吗?
我有这福气压得住吗?
真这么干了,钱花多少不论,可影响又会如何?
他请的那些宾客们又会作何评价?
宁卫民顿觉头晕眼花,越看越心惊肉跳。
这图上的东西在他看来,只该天上有,存于历史中,花个十八万绝对不多,还得说占了大便宜。
然而现实里,在当代的共和国,是不能有人安心享受这么奢华的待遇的。
哪怕有钱也不行!犯忌讳!
“怎么样啊?卫民,你可满意?要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终于康术德的一句话,让满头冒汗的宁卫民抬起头来。
“师父,这……这这,这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些?您真的想铺这么大阵仗吗?徒弟我可是诚惶诚恐,有点担不起啊!”
“你呀别考虑那么多,你就说满意不满意?你就挑挑这些喜棚的毛病,哪儿好?哪儿坏?”
这一句话,立刻让宁卫民陷入更大的糊涂中。
一下子把他推入五里雾中,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为别的,他不相信师父听不懂他暗示的意思,而他自己也没吃透师父的意思。
怎么着?难道师父让他表态,这不是想拿他挡箭牌,让他当个白脸,开口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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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老爷子这还真想让他花这个钱,当这个出头鸟?
这不应该啊!
更没想到的是,没容他认真琢磨琢磨这里边的事儿呢,那两位老师傅又开口了。
何师傅说,“真不是我们诚心想加钱呢,是最近东西又涨价了,谁料得到有这出呢。劳您多包涵,我们也是没辙了。要不,我们工钱上可以再减减,五块一天可以改三块。我的那些徒弟应该没意见。托您的福,这是露脸的事儿,兴许以后也再不会有了。干了这一出,他们也算对得起当年吃的那些苦了,否则还真冤枉。”
郑师傅则说,“是啊,您要是觉得掏这钱亏呢,您就得这么想,这些东西恐怕也就是再现世这一回了。您是独一份啊。就说这木头的大殿吧,我人要没了,这门郑家的手艺也就没人会了。谁结婚不想图个风光难忘啊。听说您是坛宫饭庄的总经理,是吧?您这样的出国的大老板,把买卖都做到国外去了。和我们这些穷汉肯定不一样,您就得讲究点当世无双的,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您是谁啊……”
两位老师傅的恭维很生硬,但态度却很恭敬,很诚挚。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的双眼便亲切坦诚的望着宁卫民,没有骄矜,只有不安。
完全能看得出,他们是真想干这个活,哪怕委屈自己,他们身上充斥着对这门手艺的热爱和向往。
宁卫民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