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下来了,也不知为着什么,马上就要吃鱼羹。
得,“张大勺”的祖父就得赶紧拿出带着的小灶,当场制作,当场进奉。
这还不算,有时候半夜醒了还要吃“烧猪肉皮”,最喜欢的“清炖鸭子”顿顿都要上。
夹肉末的马蹄烧饼和炸三角,那还非得吃刚出锅一咬就流油的。
想想吧,一个这把子年纪的老太太怎禁得住这些油腻!
得,就在1908年的深秋时节,老太后闹了秋燥,调理不当,拉肚子了。
最后转成了痢疾。
说白了吧,这位老太后没死在政敌手里,没死在太平天国手里,却死在了自己的嘴上。
结果树倒猢狲散,原本的美差竟成了残席。
小主,
寿膳房一解散,谁也没躲过去,张家的祖父和民间招揽的高手就一起出了宫,散去各自谋生。
不过虽然丢了饭碗,可好就好在这时候张家祖父已经靠着西太后有了底子,又有了名气,有不少王公贵族慕名招揽,要他进府做厨师。
而张家祖父也很精明,他不肯一棵树吊死,宣称只做千元以上一席的“外烩”,只接受临时聘请。
这样反倒更受人追捧,那是日进斗金啊。
最后张老爷子又把儿子张治给教会了,自己也就住着大宅子,舒舒服服当上老太爷了。
而当时的金鱼胡同的那桐和秦老胡同的增崇,这两位内务府的大财主就是张家最主要的主顾。
《那桐日记》里就有这么一句话,“今天晚上吃张治”。
这一般人绝弄不明白,其实那意思就是请“张大勺”的父亲进府做“外烩”包席。
如果看看前门每天卖一百个白水羊头的“羊头马”,只靠小吃的手艺就能住大宅子,养活仨媳妇,一大家子人。
也就可想而知,张家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滋润了。
所以实际上,不夸张的说,“张大勺”一落生,也是在一座三进带跨院的大宅子中。
作为张家唯一的独子,在幼年时期,他的玩具中,也不乏小金锭和翡翠琢成的小壶。
而且别看他过得一点不比世家少爷差,但却没有世家少爷身上的臭毛病。
因为张家是手艺人,“张大勺”的父亲打小就让他跟着自己学厨,绝不养少爷胚子。
偏偏“张大勺”还有这方面天赋,一看就通,爱吃爱做,满京城的找好吃的好喝的。
小小年纪就懂得把番菜的方法与之结合,创造出“面包鸡”、“法令大虾”这样的时髦新菜。
这既让张治自豪,也让张家的“外烩”包席更出名了。
哪当老子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琢磨着自己儿子,大约是一辈子都不会受穷的。
只可惜啊,不读书的手艺人见识终归有限。
张家人的心思都在灶头上,认识不到比家更大的还有国,每个人总要受到时局的影响。
他们当时可不明白,仅靠手艺立世,是创造不出一个安乐窝来的。
而关键时候,走运和背运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就因为不明理,兴许犯一个糊涂,就会追悔莫及。
或许是中了一种因果魔咒,注定了从哪儿拿来的东西,就要还回哪儿去。
张家父子的命运终究因宣统这位逊帝再次发生了转折。
1932年,溥仪上了长春,就打算在长春成立伪满洲国。
因为不满意东北的厨子,带去的人手又不够,他就派手下去寻访旧人。
手下们来到京城呢,就挨个打听旧时养心殿御膳房的老人在哪儿,希望他们能过去帮忙。
没想到大家都嫌弃路远,也烦日本人,谁都不爱去。
而以实际情况来讲,也实在没几个人走得脱。
因为御厨啊,这招牌就值钱。
像“抓炒王”王玉山为代表的老御膳房的人,当时在北海五龙亭东边已经办起了“仿膳茶庄”,买卖红火得很。
其他的人也多数在京城的大饭庄子里找到了事由,人家有必要去吗?
结果这帮手下是四处碰壁。
这样找来找去,最后他们把主要目标就盯在张家父子身上了。
因为一,虽然慈禧在老百姓口中没什么好名声,可她对张家父子却是“贵人”。
张家人自打出了宫,一直念着老太后的好儿,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