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庆子耐不住了,便接过来打开。
结果一打开盒子,就仿佛有一团雾从里面飘了出来。
之后凝神细看,这才发现,那居然一张一米见方的丝巾。
“咦?”
母庸置疑,一米见方的丝巾可以塞在一个火柴盒里,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奇迹。
不过出乎宁卫民的意料,松本庆子也不是毫无见识的人,而且还来过不少次华夏。
居然马上就像个行家一样发出了质疑。
“这是法国货吗?难道不是苏州或者杭州的丝巾吗?我还记得上次去华夏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的丝巾。”
“我可没骗你啊。”
宁卫民笑着,拿过丝巾的一角给松本庆子看商标,并且为她介绍道。
“这是法国里昂产的高档货,我们华夏的丝巾在图桉上绚丽精美。而这条丝巾,却完全与东方的艺术无关。它的图桉上没有任何装饰,不过是看来随意变化的几种曲线条纹组成,胭脂红,玫瑰红,澹红,烟红,桔红,暗红……色与色之间过渡流畅,让你完全无从捕捉它的底色究竟是什么。而且你看看这弹开的丝巾,毫无褶皱,这样丝滑的质地是不可能作弊的。坦白说,里昂的丝绸艺术,已经存在了几百年。里昂的丝绸织工,曾经用二十年的时间,为法国国王编制一条丝绸的挂毯。虽然里昂的丝绸最早还是来自苏杭。但是,仔细看看你就会发现,美丽的里昂丝绸完全是一种不同的艺术——法国人的艺术。”
是的,这条丝巾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里昂丝巾。
其实是日本皮尔卡顿株式会社,当初从法国总部好不容易求来的,为数不多的一批高级样品。
宁卫民和邹国栋这一次来参观日本公司时,长谷川英弘曾经对他们显摆来着。
宁卫民刚才给松本庆子说的这些话,其实正是长谷川英弘曾为他科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果日本人没料到宁卫民的脸皮有多厚,他居然不怕被拒绝,当众开口替自己和邹国栋讨要两条。
虽然长谷川英弘碍于情面才不好拒绝,是很勉强才答应下来的。
事后还表现出了很有点不高兴的意思。
可问题是在法国,如果想买这样的高档货也是不容易的,这样高质量的产品很稀少。
宁卫民原本是想把这条丝巾带回国内,看看国内丝绸行业有没有学习超越的可能,打造一批国产精品的。
但松本庆子今天实在让他感动,也就很诚心,很大方的拿出来作为礼物回报。
至于原本的计划,因为本来就不急于一时,何况老邹那儿不是还有一条嘛。
谁让他净说便宜话,总卖弄自己一心为公。
甘做自私的小人宁卫民,自然就用不着跟他客气了。
总之,这件礼物既透着用心,又不流于俗套,松本庆子完全被打动了。
尽管她和宁卫民一样,对抽象艺术不在行,不能理解这条丝巾构思。
但美丽的东西,总会让女人心旷神怡。
那丝巾飘忽的色调,能够让她觉得和它轻烟一般的材质浑然一体。
只要一揉,一抖,就仿佛感到朝霞在一团云雾后跳动。
而且最妙的是,这件东西也只是一条丝巾而已。
不是什么珠宝首饰,或是珍稀皮草的皮具。
有这种东西原材料不会太贵,那么作为配饰,哪怕是国际大品牌,价钱也终究有限。
松本庆子用不着太过替宁卫民的经济压力过于担心。
照她看来,十万日元应该就足可以买下来了。
宁卫民既然是被称为“赛里斯国”的子民,总不至于在这方面买贵了。
所以最终当她小心翼翼把丝巾重新收好后,她忍不住心花怒放地主动对宁卫民说。
“我非常喜这件礼物,就好像看到了塞纳河上的晨雾,很感动。太谢谢你了。”
就这样,松本庆子和宁卫民都是在满心欢喜的心跳加速里挥手告别的。
一个依依不舍。
一个难舍难分。
这一天的傍晚对他们同样意味深长。
如果说海边那次看日落,意味着他们俩人亲近的渴望和彼此的好感,已经非常明确,不用互相再猜疑的话。
那么新年这一次的探视之后,就意味着他们彼此的情感和关系的稳定,已经开始步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
更美好的明天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