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李仲琢磨了好半天才明白这是讥讽。
“哎哟,哥们儿,你挤兑我。难道你不是受雇于法国公司?法国人可是最浪漫的国家,这方面最放得开了。我这盘带子就是法国货。别这么假正经好不好?我就不信,你对这玩意没感觉?除非你不是正常男人……”
宁卫民懒得跟他谈这个,只是用社会形势告诫他。
“你可真成!现在外面正打击‘精神污染’哪!你非要弄这些!这可比那些以侦探、侠义、奇案、秘闻、艳情之类名义打擦边球的杂志、图书严重多了。连延边、工人,两家出版社都被重罚了。你还真是不怕死!你这是顶着枪口,提着脑袋往上冲啊……”
李仲却满不在乎。
“哥们儿,哪儿有这么严重的。这种事儿啊,你得分谁,也得分怎么干。”
“像有人在花城买几把折叠伞,在火车站都能被查出来,罚得吐血。我就不一样,发车头一天,堂而皇之把货送进列车长的值班室。连车票都不用买,这能是一回事儿吗?”
“所以说,干什么生意都得有人托着。只要后头有人,那就出不了事儿。我也不瞒你,长春那边的关系我都找好了。我要去的话,就住那边物资局的接待所,接应我的人是招待所所长,他弟弟还是个穿老虎皮的。我过去安全极了。咱这是上了保险的。”
“而且跟干这个比,其他的生意就都成了苦差了!我也不瞒你,靠电子表、计算器挣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买的人少了,价儿也跌了。烟酒倒是好买卖,可又忒占地方了。我每次顶多在列车员值班室塞进去十几箱烟酒。”
“关键是下家的价钱也没谱,三天两头的老有变化。如果再算上四处打点,人吃马嚼的,我这一趟能留给自己有个万八千的就不错,哪儿有干这个划算!所以呀,人就得开眼界,才能找着更好的财路。”
“哥们儿,你不弄车,这我能理解啊。车的事儿太大,你做不了主。你不碰烟酒,那也是因为烟酒的卤子少嘛,你看不上正常。可现在这条赚钱新路不一样啊,咱们哥们儿都能捞肥了,就肩并肩的上吧!”
宁卫民这下全明白了,合着李仲今天请他,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亏他这么一个浮躁的人,能忍到现在才说。
不过,他还是断然摇了头。
“这事儿你自己干不就得了,怎么又想扯上我了?这么着吧,这事儿当我不知道啊,你什么都没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说完了正要转身离开,却不妨李仲已经拦住了门,死皮赖脸的给他敬烟。
“哎哟,哥们儿……宁经理……不,宁大经理,你跟钱有仇怎么着?我是能自己干,可小打小闹又有什么意思啊。”
小主,
“你听我说啊,我是这么想的。这事儿虽然稳拿把攥,可毕竟做这买卖粘时间长了腻歪。为避免夜长梦多,肯定应该打短平快。”
“而且跑一趟就得花钱打点一次,那当然弄尽量多的货走才合算啊。比方说过带上这样的十箱录像带,五箱扑克牌走一趟,那一次要挣不回二十万我跟你姓。”
“可问题是买带子就得不少钱,串录像带也需要更多的录像机才能有效率啊。我手里只有五万,哎,你要能给我投五万,那咱要买个十台录像机,一次串十盘儿带子可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咱俩再分分工,你帮忙在家看货串带子。我主要跑外。无论去南边弄新片子和扑克牌,还是去北边卖,这些差事都归我。”
“不是哥们儿吹牛啊,只要咱俩临时性打个联手,咱后半辈就全齐了。一趟回本,两趟发家。干个三四趟,最多不出仨月,咱俩一人就能有个几十万的身家。等到什么时候挣够一百万,咱就收手了。你觉着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