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助教道:“那夜间读得很迟了?三更灯火五更鸡,也不奇怪。”
胡学正摇头道:“也不曾,二更鼓一过即寝。旁人还问他,他还言读书贵在有恒,最无益莫过于三更灯火五更鸡,一日曝十日寒。”
孙助教叹道:“若颜鲁公在世,听了这话定给他两个耳刮子!”
胡学正道:“说来难以置信,县学学生也有人这般,以为章三郎如此怠学,必在暗地里下苦功夫。有人与他同寝之时,曾拼着七夜不睡,也要盯着章三郎是否有半夜而起点烛夜读,结果……”
孙助教,胡学正都是长叹一声。
“他到底有何读书之法?”
“也曾有人问过,他答说,就是平日认真听教授传艺,每日写写功课,月考之前读一读,并无其他。”
“这不是蒙人么?”孙助教叹道。
“奈何他私试却考得极好,不过半年已为易,周礼两经之学究。读易,周礼二经的学子,遇不通之处,皆询于章三郎,其一一答之,从不厌烦,俨然有名师表率。”
孙助教闻此已是失语了。
“每晚他也会出钱买来大烛,点于室内,与同窗们一并秉烛夜读,从无一日懈怠,若说是学贵有恒,那他倒是有恒心的人,故言笃行而不倦也!”
孙助教闻此也是不由点头道了一句:“善也!”
“是了,这一次公试,唯独他一人报了九经考十一场。”
孙助教道:“县学经生科公试以往无人敢如此吧?”
胡学正点点头道:“确实,不是无人敢报九经,而是太紧。公试十一场,需三日内考毕,每场帖经一百,墨义五十,大义十,这三日内十一场,岂非要从日出写到天黑了?”
“就算题能答之,人也是疲了,手也是酸了。”
孙助教道:“但若是此子能答出,也算是一番佳话,我记得一经通九,两经通八,三经通七,五经通六,九经当通五吧!”
胡学正道:“正是。通五为合格。”
“若是此子能通六通七,给他经生第一又何妨?”孙助教言道。
“若举荐国子监呢?”胡学正问道。
孙助教闻此犹豫了:“一州之中,每岁诸科举荐入国子监赴试的不过二三人啊,况且此事最后还要知州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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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学正道:“朝廷省试,九经出身也不过是通六罢了。”
孙助教道:“以往省试九经出身,最少当通六。但自官家即位以来,进士科日重,诸科所取日少,就算九经通七,也不一定能博一个九经出身。”
“至于九经本科及第,那就更难了,每科所取不过二三人,此可相当于进士甲科。”
“不过让章三郎先考吧!若是出众就荐至漕使那边,他向来可是喜好提携后进啊!”
说到这里,二人皆笑。
就在公试前几日,章越拿着自家铺子的几罐姜豉送给胡学正。
胡学正笑了笑道:“你时常送这些来,别人还以为我馋你这些,多少钱我一发算给你。”
章越忙道:“学正这不是折煞我么?自家铺子酿得有什么本钱呢?有劳学正食后替我与旁人说一说就好。以你如此德高望重的身份一说,旁人定觉得好吃。到时还怕客人不上门么。”
胡学正抚须笑道:“端是这般巧嘴。也好,谁叫老夫唯独对你如此青眼有加。不过你也别动其他心事,你报了十一场,休想老夫会透题给你,凭自己本事考来!”
“多谢学正,学生正有此心。”
胡学正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十拿九稳了?”
章越笑道:“学生不敢有此说法,全力一试,只求不辜负学正的一番栽培。”
胡学正道:“你好好考来,若是通五,以后不要来见我,若是通六,我可奏请县令,免去你一年的斋用钱。说好了,只限二等饭,若要一等饭得加钱!”
章越笑道:“还是学正知我,知道学生想要什么。若能通七呢?”
胡学正微微笑道:“这你不需来问我,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但我会帮你去争。”
“学生多谢学正!”章越发自内心诚恳地言道。
胡学正微微一笑道:“三郎,好生去考,考出个名堂来,莫要整日被人说是章二郎的弟弟,就算不为家里,也要为自己争口气!去吧!”
说完胡学正摆了摆手,章越亦退出了屋子默默道了句:“谢学正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