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米粥啊……我家锁柱儿可咋活啊……”
“呸!臭老头子,来抢吧,这下子谁都吃不着了吧?”
“嗷……我的锁柱儿啊,可咋活啊?你们这些天杀的,老子拼了!”
屋内一阵乱响,半掩的柴门突然被冲破,一个人影倒飞出来。
程浩风一闪身,稳稳接住那个人,扶他站好,看清他是个干瘦的佝偻老头。
两个壮汉骂骂咧咧走出来,还把破了的门再踢得粉碎:“摔死了没有?毛老栓,敢咬你爷爷,你这条疯狗!”
他们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愣了愣,又拿恶狼似的眼睛打量程浩风和蔡宝光。
程浩风一身雪白长袍,襟边、领口绣着天蓝祥云纹,头戴莹润玉冠,乌发如墨,两眼如星,气韵间自有出尘之意。
他平常穿蓝布袍或藏青色、紫黑色布袍,是云华观规定弟子们出外要穿白袍,晁玄同说修道不慕奢华,但一定要素雅净洁,不可以邋遢。
白色可不是孝服之色,披麻戴孝,那是没染过的素色,不是雪白发光的颜色,要染出这种白颜色,要打理好这白色衣袍,可比别的颜色难很多。
在秦州地界,穿着难染、难做、难洗的白袍,上面还绣着祥云,又如此气度不凡的人,定然是羲明山云华观弟子。
那两个壮汉的目光逐渐恭顺了,其中一个鞠躬说道:“仙师好,这毛老栓不交义捐,还私藏细粮,教训他一下,没想到惊扰了仙师,还请恕罪。”
蔡宝光跳到他们跟前,各踢了他们两脚,又吼着:“义捐、义捐,狗屁的义捐!你们比强盗还狠呢,连口吃的也不给剩下,你们不是爹生娘养的吗?”
他们小声道歉,又说:“我们也没办法,军粮不够,秦二爷和秦三爷让我们来加收义捐呢,军爷们在战场上卖命啊,他们能安稳活着,交点义捐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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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汉要反驳,程浩风拉拉他,示意他不要说,蔡宝光又各踢他们两脚,他们还一副委屈无辜的样子喊冤。
“我们给刘大将军交过税了啊,给秦家也交过粮啦,哪里还拿得出来?”一个老妇一颤一抖地从另一间屋子出来了,牵着一个瘦弱小男孩,“我家锁柱儿吃了糠屑胀气得要死,郎中说得吃软乎精细的粮……为了换这点小米,把祖上传的……”
老妇哽咽着说不下去,那个小男孩鼻子微动了动,忽然甩开老妇的手,跑进厨房。
程浩风和蔡宝光诧异跟了过去,只见屋内水缸翻倒,灶上被泼熄的柴还冒着黑烟,烂锅碎碗满地,那小男孩趴在地上乱抓倒洒的小米粥,连着灰尘柴草屑一起往嘴里塞。
蔡宝光的鼻尖瞬间发红,抱起小男孩:“吃不得……吃不得……”
他吸溜几下鼻子,又放下小男孩,从背的包袱里拿出糕点递过去:“吃这个……慢点儿吃……喝些水……”
那个老妇已经跟了过来,见到这一幕,立刻朝他们跪下去:“多谢仙师救命!锁柱儿,快给仙师跪下……我三个儿子拉去打仗,全死了,儿媳们也死的死,走的走,只剩这么个小孙儿,求仙师一定要给他条活路啊!”
那个小男孩木呆呆看了看祖母,而后也跟着跪下,眼睛却直直盯着装糕点的包袱。
蔡宝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抹一把泪,嘶声吼着冲出去,飞起一脚,把一个壮汉踹翻在地,回身又踹一脚,另一个壮汉也摔倒在地。
“日你八辈儿祖宗!义捐、义捐,战死了三个儿子还要出狗屁义捐!嗷……”
蔡宝光一阵乱打乱踢,把毛老栓一家都吓到了,程浩风长呼出一口胸中闷气,拦住他,再靠近那两个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