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这样的年纪,又是那样穷山恶水的恶劣环境,可想而知心性坚忍,无可动摇,她倚老卖老地捶胸顿地,嘴里来回嚎叫着没人听得懂的方言。
奚燕神情麻木,眼里是比夜色更浓郁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悲不喜地面对着,只有眼神停留在喻姝和温禾脸上时,才露出一丝珍贵的暖融之意。
“我没事。”她半哑着嗓子答。
温禾瞥见她领口处的红痕,瞪向一行来者不善的男女:“天子脚下,谁敢随便伤人?”
她眼眸一转,细细打量剩余几名男女,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位身穿衬衫,头发梳起的长脸男人上。
自小和体制内人打交道的直觉告诉她,这人估摸就是借着职务便利查奚燕的老乡。
老太显然是这群人精神上的领头羊,气势如虹,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泼辣干劲,她眼见没人理会自己,平素管用的叫骂全然失效,当即换了另一种行径。
她一个翻身打挺,直接卧倒在地,生硬地横在了郁拾华想过来的路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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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拾华是什么人,从来果决如斯,从来不为外力所动摇。
他长腿一跨,径直从另一边的马路牙子曲线救国,向来在暗处待命的保镖眼见危险在即,从容列队而出,站在这群人的四周,形成包围的架势。
局势陡然而变,原本人数占优的老太面色大变,她到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竟朝被温禾锁定的男人发出了眼神求救。
男人卷起袖口,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奚燕上,文质彬彬道:“一点家乡的破事,哪里值得大张旗鼓,各位还是别管闲事的好。”
喻姝没等到奚燕的开口,索性直视着他,分毫不让:“兴师动众,仗势欺人的先是你们,如何要倒打一耙?装出受害人的嘴脸。”
“我这位朋友没招惹你们,无故伤人就算达不到轻微伤的程度,可进去蹲几天接受下警察叔叔的教育,算是顺理成章的事。”温禾喜欢和听得懂话的人沟通,那老太婆一看就活在自己的天地里,练就撒泼打滚一条龙的本事。
温禾口齿清晰,便是不会说普通话的老太也听明白了第一句没招惹你们的意思,当即表情炸开,捂着心肝再度往地上倒。
“没天理啊,辛苦养大的儿被这毒妇杀了,连孙子都带走了,怎么不索性把我老太婆的命一起拿走啊——”
“我这下半辈子难活啊,叫我咋过啊——”
明府的保安有着超乎寻常的眼力见,即便乌漆麻黑一片,也认出了燕京几位举足轻重的爷,小跑着过来请安。
和老太一道的男人见识不俗,早对边上两位气质凛然、出类拔萃的公子哥有所留心,这会一听保安问好的称呼,颇有醍醐灌顶的滋味。
只是箭在弦上,进退两难。
他平静道:“两位姑娘,我是好心相劝。老太太没了儿子,不能再没孙子,她活不下去。”
“而且,诸位还不清楚。我们老家十里八乡,没人不认识她的,十多年前,她捅了自家男人十来刀,因此入狱坐牢,奉劝两位,交友需谨慎。”
一语惊四方。
奚燕猛地抬头,
郁拾华听得真切,眼神微凝,和程善北对视一眼。
置身事外的薛慕童嘴巴微张,捂嘴压住喉咙间发出的惊呼。
唯独她们俩人,不为所动,了然于心。
喻姝轻嗤道:“您说得骇人,怎不见你退避三舍。”
温禾更是不屑:“十多年前意味着什么,还敢说自家男人,结婚证都没领过,应该是强奸犯——”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柔,一字一顿,直叫人毛骨悚然。
“啥子强奸犯,她家人都许了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家够宽容了的,还拐走人家孙子,不是赶着逼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