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轻轻用镊子戳弄克拉克的大肠,牵扯着克拉克的神经。虽然受了麻醉手术,肠道有一部分神经非常敏感,半麻也不管用。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克拉克的声音都在打颤。
班纳小子清理完克拉克的腹腔,用白夫人制品浇筑出新生的体组织,这时候克拉克有些贫血,意识变得模糊,又在班纳的拍击敲打刺激穴位整套手法下变得清醒。
光溜溜的侧腰除了肌肉线条,留下来一道不规则三角形的斜向疤痕,里边的肉瘤就是从这个小口子取出来的。
班纳开始给克拉克的大腿骨做取弹手术,他避开大动脉,选了脂肪比较厚的地方下刀,用止血带扎紧近心位的肌肉群,不过十来秒的功夫,手法精妙狠厉,把一颗完整的弹头从骨头里拔了出来。
子弹撞上克拉克的腿骨之后,它变成了一块扁平的铅片,被新生的骨质咬住,就像埋在水泥里的钢筋,伤处四周的肉筋紧紧包裹着它,只需要一刀切开,再轻轻敲下来就可以取出。
这个时候,四眼才愿意开口,他的额头冒汗,集中力也走到尽头。
“我确实很喜欢钱,克拉克,我确实很喜欢很喜欢钱。”
克拉克:“嗯...”
班纳:“你要问我,为什么拿了钱,还不知死活要去堵枪眼儿——人都是矛盾的呀,克拉克·肖恩,我的小领导。”
克拉克:“嗯...”
班纳:“我只是觉得,你不能死,当时要问我在想什么,我害怕极了,我怕你死。”
克拉克连回应都没有了。
“我怕来不及,我的枪还在快拔套里,要抽出来重新上膛,就会慢一点点。”班纳给克拉克的大腿浇筑新的血肉,抽空问了一句:“要万灵药么?”
克拉克:“留点疤痕也好。”
“我抱着钱就冲过去了。”班纳突然鼻头一酸,不知怎的开始哭,眼泪也往下掉——他才二十岁,只觉得后怕:“我想你不能死啊...你不可以死的呀...”
“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我要你和花豹畜牲谈谈人肉生意,也不要冒着生命危险挑衅他激怒他。”
“没想到这头畜牲居然直接冲着我们开火了,根本就没打算留我们一命。”
“我看他手里拿的是手枪,似乎胸甲护板可以抗住,但是疼得要命!”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或许是要死了,才开始悔悟,手枪也能敲碎护板的,手枪也能打大威力弹的,这些灾兽混种知道怎么对付战团战士身上的护甲。”
克拉克:“要不是那个流浪汉...”
“是枪匠救了我们。”班纳打断道:“是枪匠救了我们一命。”
克拉克:“你觉得那个流浪汉是枪匠?”
班纳:“不...不不不,克拉克,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两兄弟处理完伤口,肩并肩坐在楼顶的水房护栏石台子上,抽着烟看远方的城市街景。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克拉克挠着头,给班纳点火。
班纳一边抽烟一边咳嗽,新生的肺叶气管还适应不了尼古丁和焦油的刺激。
“没有枪匠,我们活不到第二回合,克拉克。你打不断这头畜牲的手指头,你没那个能力。”
“没有枪匠,我们或许连钱都摸不到,在下车靠近花豹混种的那一刻,就被射杀了。”
“没有枪匠,我甚至打不开尾箱,也见不到那个被绑架的小记者——这些实力强大的怪兽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克拉克,所有的奇迹都是每个日夜的勤学苦练。”
“我觉得那个流浪汉不是枪匠,因为枪匠不留活口,他或许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
这么说着,班纳把枪牌撸子拿出来,这工艺粗糙结构简单的枪械,是一百年前的杀人武器,它在烈阳堡只要四十块钱就能买到,重在便宜高产随处可见。
它几乎变成了枪匠的另一种符号,因为枪匠可以徒手用魂威造出来这支枪的所有零件,包括弹簧这种特殊结构的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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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依然不敢相信:“这么说,他真的死了?”
“克拉克,让我幡然醒悟的重要因素,就是这个。”班纳拉动M1900的套筒,这支枪看上去十分廉价,里边的枪油闻着非常臭,润滑效果也一般,它滑动起来就发出刺耳啸响,钢铁表面还有压铸件的麻点,显然不是枪匠用切削手法制造的作品。
“这位英雄活在每个人的身体里。”班纳如此说着,开膛验弹释放套筒,“我要和白鲨会斗到底,我要继续战斗下去,有千千万万的人应该和我抱着同样的想法,枪匠把战斗意志交给我们了。”
“克拉克,你应该比我更理解这件事,组长那么喜欢你,因为你们都相信正义。”
“组长没有能力执行正义,于是想爬到战团的高处去,拿到权力再来谈正义,可是这条路走不通吧。”
“我想,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它好复杂,克拉克。”
班纳抿着嘴,擦干净眼泪。
克拉克起身去收拾医疗垃圾,没有说多余的话。
日子要接着过下去,枪匠这个词也变得意义非凡,它似乎不再指某个人,某种行为或某件事。
它变成了生活方式和生存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