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咧着嘴笑了笑,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还能怎么来,走路、洑水、搭船、蹭牛车。那会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方向,就是一路这么走着。
脸上抹上灰,头发也被我绞了,鞋都没底了,叫花子都不会想抢我的衣服,到这儿人家一看见我,说六几年逃荒那会儿大概也就这样了。”
皱纹在她的脸上跳舞,却是一片祥和安宁,再苦再难,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本来也不在这个农场,搭着的那条小渔船到的地方是再过去那几个镇的,差点就被抓了,不过……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就被扔到了农场来。
当时这边也挺乱的,下乡的知青,下放的知识分子,乌乌泱泱的一大片,要干的农活我都会干,说话口音差的也不是特别多,有人帮我弄了个身份就这么待下来了。”
冬花很明显不是很想跟沈春花细聊当年的往事,随便囫囵的就一嘴带了过去,只说起沈春花当年借她的那张五块钱,
“那张钱我还藏着呢!没用掉!那时候为了填饱肚子,就一个劲的在山上、水里找东西吃。真的饿疯了的时候,就摸摸贴在内衣里那张你给的五块钱,想着我还有五块钱呢,怎么都能活下去不是?”
沈春花却从她的笑容里,仿佛看到了那个15岁小女孩一个人在黑暗的道路上奔跑,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求生意志。
“……杀猪的那家父子,你还记得吗?去年,他俩被判了死刑。”
“我知道。”沈冬花没有丝毫意外的说道,“那天他俩被游街被枪毙,我专门搭火车过去看的。”
沈春花瞬间瞪大了眼睛,所以她当时没看走眼,那个身影的确是冬花!
“那你,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家的地址你是知道的呀!”
说起这个,冬花也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打算着看完那对畜生的下场后就来找你的,但我男人舅妈突然就病倒了,他舅舅和表弟急着要回来,我便跟我男人带着他们家先回了古华。”
沈春花有点没听懂,怎么,你们看个死刑犯还要拖家带口一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