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人眼睛一眨后,才发觉它分明又很小。
它只与正常人等高,虽亦庞大,已不至于高不可攀。
近在跟前,尽人还能看出,这头老鼋该历经了漫长岁月,年岁不小。
它如龟一般背负有甲,龟甲上长着星疣,蕴含着未知的力量,甲背上还有横纵交错的纹路,似烙着大道万法。
可它的壳不同于普通乌龟的龟壳,外边还有一层软皮包裹着,令得那星疣、那道纹,看上去十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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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的甲壳与龟肉,有明显的分隔。
这老鼋的甲壳与鼋肉,却在那软皮的连接下,完全生长在了一起,有缝隙,但不明显。
尽人思考了许久,只得这般去形容:
“就像那湖上的雾纱,神秘的同时,遮住了真实。”
他又觉得不竟本质,有如隔靴搔痒,最后幡然醒悟:
“遮住了道!”
老鼋……
以及倒骑鼋的男孩……
尽人心头已生波澜,断定了事实本质:
乾始圣帝!
要么这老鼋是道乾始,要么这倒骑鼋的孩子才是!
虽然和心目中乾始圣帝的形象大相径庭,尽人却反而觉得可以理解。
道穹苍都那么骚了。
道乾始是一个童子或者连人都不是,而是只鳖,又有何妨呢?
他看向老鼋。
老鼋百无聊赖,垂着铜灯般大的双目,昏昏欲睡。
显然,方才那几句“道论”,不出自它口,尽人便看向那背对自己,骑在老鼋龟甲上的小男孩。
他只披了个星袍,弓着背坐着,双手撑在前头看不见,张望星空。
这般努力抬眸望去时,其实只能见到他一个十分饱满、光滑的后脑勺——并无头发。
“大哥哥,所有人都在求道,求长生,你为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呢?”倒骑鼋的男孩开口了,话语中有着浓浓的困惑。
尽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和这些道氏谜语人绕弯子,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
既然见到了,躲不掉,那就聊聊!
他一抱拳,不苟言笑道:“晚辈徐小受,见过乾始圣帝。”
“嗯唔……”小男孩摇头,“大哥哥,你又怎么确定,我就是乾始圣帝呢?”
姓道的就是麻烦!
尽人最烦这些谜语人。
见面就好好见面,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每句都要绕圈子呢?
但他只是不想,不是不会,当下闻声,便长笑着拍起了彩虹屁:
“玄妙叩长生,老鼋背寿纹,星辰织万道,天命落中衡……能有这般口气,这般心气的,岂能是泛泛之辈?”
“这乾始帝境虽大,能人辈出,可你若不为圣帝,谁能为圣帝?”
小男孩依旧背对着他,声音充满童稚,像是在很认真的问问题:“我就不能是道穹苍吗?”
尽人哈哈大笑,拾起地上一粒沙:“道穹苍诡计多端,却泥沙不如,乾始圣帝才情遮天,可为天上星,你二者,又岂可相提并论?”
“嗯唔……”小男孩再度摇头:“除却乾始圣帝、道穹苍,我就不能是其他人吗?”
尽人一愣,乾始帝境还能有什么强者?
道璇玑?
搞笑女罢了。
尽人继续拍马屁:“乾始圣帝,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客套了一长串,他才抛出真实想法:“但乾始圣帝就打算这样背对着我,不以真容示人吗?”
鼋背上的小男孩失笑,依旧只顾着自望星辰:“你想见我面,就不会自己走到我座下道鼋身后,主动来见吗?”
“呃……”
饶是尽人,都一下给呛住了。
真有你们姓道的!
他也不气,提步就打算绕过这头等人高的巨大道鼋,绕到其后面,去见这该死的小破孩。
“罢了。”
鼋背上的小男孩一摆手,自己挪动了屁股,转过身看了下来,微笑道:
“我是谁?”
尽人止步,抬眼对去。
当瞧清这小男孩的脸时,他瞳孔地震,吓得连撤三步,惊骇失声:
“阿、阿戒?!”
这个光头小男孩唇红齿白,眼圆鼻挺,不正是本尊在天桑灵宫于天玄门杀戮角,在地底挖出的天机傀儡阿戒吗?
这个瞬间,尽人脸色都在发绿。
他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画面,太多信息,却无论如何也组织构建不出再一个完整的逻辑来。
他本来知道的事情是,阿戒是道穹苍研制初代天机傀儡的残次品,天机神使贰号都在排在后面。
后续事实真相有了改变,原来是阿戒诞生了灵智,道穹苍因此受五大圣帝世家制裁,认为他和北槐沆瀣一气了,不得已道穹苍抛弃阿戒。
就扔在虚空岛上!
桑老将阿戒带回了天桑灵宫……等等,桑老为什么要搞这一出,他怎么敢?
不重要、不重要……
之后阿戒就埋在天玄门里,既然不得外出示人,便当起了一大镇界之宝,供乔长老乔迁之去研究天机术。
但乔长老又不是在修习天机术。
他是圣宫四子,心气超凡,试图重证阵道,要超出天机术。
后来乔长老封圣,果然毋需半圣位格,他迈出了那一步。
却又中途出了岔子,迄今半年多了,他还没封圣成功……嘶?
想到这,尽人脑子都要炸了,要被庞大的信息量撑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