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二章 冒犯

他并不上主位,而是毗桌而立。

示意品尝后,自己先捏了一块桂花糕,就着茶吃了起来。

一副老友闲聊的模样。

华之遥眼皮都不带挪一下,神色极为肃穆,居然有种视死如归的模样。

难搞哦……

月宫奎头都大了。

云山来使如果是这幅姿态,说明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大”之一字,可以形容得了的了。

他扒在桌前半蹲下来,与华之遥平齐,用一副柔和的口吻说道:

“我说之遥兄啊,你我之间,真不必刻意保持这般陌生距离。”

“究竟是有什么事,你提前给我透个信,待会儿离公子来了,我也好帮衬一二,为你说说话,是吧?”

华之遥冷眼视去:“家主要我见的,是寒宫圣帝。”

“哎哟,之遥兄,你这是干嘛呀!”

月宫奎闻声拍起了大腿,“你也知道,我族圣帝在闭关,见,那是肯定见不了。”

“呵呵。”华之遥冷笑。

月宫奎叹声连连,好不为难:“再说了,离公子是少家主,他的话就是我族圣帝的话,公认的事,有何不妥呢?”

“我只等一刻钟,只完成家主交代的任务,时间一到,立马走人,绝不停留。”

这话说得决绝。

月宫奎心头却是一动。

松口了,这老犟驴防线松了,是个可以突破的契机……他并不着急,再吃了一口茶,才说道:

“之遥兄,你我这么多年交情,什么任务,真就半句不得让我知晓一二?”

他畅叙起旧情来:

“六年前我为使,前往云山帝境,之遥兄如何待我,我可是铭记于心,就图一报。”

“你这什么都不说,待会儿离公子来,我就算想帮衬一二,恐也难以插话呀!”

华之遥深深望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并不作声。

“哎呀!”

月宫奎看得一急,捏起拳头,最后也只得是轻轻锤了一下桌面,“之遥兄,你不要这样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啊,老弟我看得太难受了。”

“月宫奎,我怕是真要死了。”

什么?

这话一出,月宫奎神色怔住,急问道:“之遥兄何出此言?”

“恐怕还得死在你寒宫帝境。”

这又是在说什么!

月宫奎听得心寒,连连道:

“之遥兄不要吓唬老弟啊!”

“你为云山使,在寒宫帝境的安全,那是绝对有保障的。”

“别的不说,就算之遥兄要死,老弟我也只会在你前头……寒宫帝境绝非龙潭虎穴,就算是,纵有危险,我给你垫背,我死你前头!这么说,老兄你可安心?”月宫奎掷地有声。

华之遥望着他,面色这才柔和了些许,眼神也多了一丝感动。

月宫奎刚要心喜。

却见华之遥又沉沉闭眼,徐徐摇头,长长出了一叹,再不作声。

别呀……

你说话呀……

我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如此作态,这叫人如何是好哇!

“之遥兄,抛开立场不谈,只论交情,你信我不?”

“信。”

“那你是觉得,我月宫奎在这寒宫帝境,还保不住你?”

“对。”

“既如此……啊?对?之遥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月宫奎人麻了一下。

华之遥叹道:“倘若要杀我的人,是离公子呢?”

迎客厅安静了。

尴尬,在无声的沉默中蔓延。

月宫奎嘴角抽搐了几下,强扯出笑容:“平白无故的,离公子怎么会杀你呢,之遥兄说笑了,哈哈,啊哈哈……”

他捏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难以下咽。

这茶真苦。

原来不是视死如归,是真的要死了?

华之遥这是领了什么不要命的任务啊,云山帝境,究竟想干什么!

若说之前只是好奇。

现在月宫奎觉得,倘自己不为寒宫帝境先旁敲侧击问出华之遥的任务一二,这长老真算白当了。

他小心翼翼说道:“之遥兄,是为了毋饶帝境之事而来?”

华之遥思考完后,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

单从表情上去看,他冷淡得就好似连“毋饶帝境之事”到底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

月宫奎斟酌着,尝试性道:

“其实吧,毋饶帝境,我寒宫分一成,并不是贪这一成,只是觉得不拿,云山怕是占了太多,反而会误以为我寒宫的‘不要’,不是不想要,而是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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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长句道完,都不带华之遥作答,月宫奎自己就连连摆手起来:

“但之遥兄,你要知道,绝对不是这样的!”

“鱼鲲鹏为云山圣帝一人所斩,此为四家共知,我们这边也只是出了点情报的力。”

“这毋饶帝境,按理来说本就该是云山占大头,别说八成了,全要都不为过!”

他语气一舒缓,变得像自己人在聊天,边叹息着,自个儿坐到了旁侧下位的座椅上:

“但你我身在圣帝世家,也深知这完全不可能。”

“公平不可能,绝对公平更不可能,总得有取有舍,有来有往,才是长久平衡之道。”

“这么说吧!”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华之遥依旧面无表情,便露出一副做完了什么决断的表情,而后压低声音,说道:

“之遥兄,我给你透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