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遥遥望向祟阴,眸光于月色下清冷如水,无波无澜道:
“若我以三剑斩你,此局终了,何如?”
……
好大的口气!
当“何如”二字回荡天地之间时。
道穹苍第一反应,是徐小受请到八尊谙上身了吗,怎的突然变得如此硬气?
可转念一想……
八尊谙不是这个风格。
同样的狂、同样的傲,他是另一种感觉,现下这,或许纯粹出于徐小受自身?
他在诈?
可三剑斩祟阴……
正面作战是避不开的,他诈完之后呢?
道穹苍自诩“三尊穹苍”姿态下,都只能和妄则祟阴打得难舍难分,且身体不是自己的,他也不适合持久战。
而古剑修的攻击力,真就可以比天机术士强这么多呗——握上把剑,便能把次时代小年轻的嘴,顶得堪比当年八尊谙的硬?
“那我可等好了……”
道穹苍暗戳戳退后,偷摸着将二柱子灵魂体也护了起来,边准备“八神降术”仪式的同时,边转头瞥向祟阴。
……
“嗤!”
看得出来,乍一听此言,祟阴是想笑的。
毕竟在祂眼里,特别是此刻魔祖之力加身的祂眼里。
“曹一汉”都不过一跳梁小丑,徐小受哪里借来的勇气,敢如此口出狂言。
可对面一声落定。
祂目光往上一掀,注意到了异常。
风暴开辟之后,天边云层之巅,不知何时多了一层银月。
月光如洗,冷冷洒下,不为世间风暴所动,只落在那黑衣少年的剑上,给其人其剑披上了一片朦胧的银鳞。
错觉么?
眼前似是一花。
某一瞬,祟阴竟看到了一座九十九层的虚幻高楼,那少年已然立于孤楼之巅,示一背影,像极了……
“剑祖!”
祟阴猛然回过神来。
祂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错觉,兴许不是错觉,这小子的剑,有剑祖的几分韵味在。
不止“似”,欺近“是”!
可是,有点希望,便能成为么?
祟阴拂袖,冷叱一声:
“大言不……”
然“惭”字尚未脱口,其视下少年摇身一跃,竟高高跃进了皓月之中。
他一剑撩空拔起……
“铿!”
虚空剑吟声动。
九道残影作剑归一,融汇于身。
月色下,少年身周凋谢瑰美梅瓣,萦起红尘浮屑,脚踩十殿鬼王,头顶万剑朝拜,背负青无双翼,视下菩萨低眉,一派悲悯雍和之象。
轰隆一声,神之遗迹平地惊雷。
风暴掀起了尘埃碎石,悬浮于空,各皆敛尽锋芒,半点凶光不露。
“剑象?”
道穹苍眉目一凛,甚至以为请来了梅巳人附体。
但很快他发现不是,较之于梅巳人那实实在在存在的剑象,徐小受并没有召唤出什么“东西”来。
他此刻身周之象,自本体流溢而出。
这,弱了吗?
不!
他就是剑象!
不同于梅巳人那剑象金刚怒目的凶态,徐小受此刻身象的雍和,反而更多添了一分“藏剑术”的藏之深韵。
可谁都能瞧得出,不论是他本身,还是那被凭召于空的碎石浮沉,尽皆蕴敛了“穷凶极恶”的力量。
把锋芒收进身体,把平凡示诸以外。
返璞归真!
仅这一跃,道穹苍都不由暗生惊容,徐小受,又进化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祟阴的讥讽噎死在了喉颈之间。
祂竟也隔着“剑鞘”,感受到了肌肤生疼的几分冷意——有威胁?
可!
仅仅如此!
故弄玄虚,便能乞得祖神刮目以对?
“怎的,不敢?”
不待再言,对面少年眉眼一醒,冷笑而言。
都无需剑动,只眼神逼视,那通透清彻的如练月光,便荡破虚空,直侵神魂而来。
小主,
“轰!”
祟阴再次目睹了孤楼影的意象。
这一回,祂那表面无碍,实则在连番战斗下已是千疮百孔的心神失守,浑身便炸开了无尽魔气。
妄则圣帝,俨若妄则魔帝。
“好激!”
道穹苍暗自一赞。
傲慢虚,才是最强的虚。
这般状态下的祟阴,根本不受激,且徐小受这一眼专攻心神,可谓是撕开伤疤再撒盐。
祟阴?
祂招架不住!
且这小子,真的成长了……
不止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做,他更有自己的想法。
此刻,局面在他的操纵之下,完全由他主导,给拖入了本就不允许长久征战的三剑之较下。
如此,只消请来八尊谙,一剑可灭祟阴全部威风!
那么,唯一的问题只剩下……
请得来么?
还是说,就算请不来,他也打算自己上?
道穹苍眯了眯眼,圣念已渗进神之遗迹未免外,寻找起祟阴的“封锁”来。
不止仪式他在准备。
不论成败的另一条后路,他都在开始盘算了。
……
“桀呲呲!”
果不其然,祟阴魔气贯身过后,恼怒交加,又气极反乐。
祂固然一瞬便守御归神,挽回了尊严,却也不由后撤半步,才能止住身形,狞声一嗤道:
“可!”
“本祖今日断言于此,若尔三剑可伤本祖圣帝此身,便是放以生路,又有何妨?”
剑意,欲藏欲烈。
剑势,欲敛欲狰。
徐小受闻声,面上却依旧无悲无喜,只是手指都不由抖得更加激烈,然依旧平和道:
“伤?”
“说了斩你,便是斩你,三剑知分晓,决不食言。”
好生放肆!
祟阴如同暴君一般,六条手臂三个脑袋昂起,手中白夜羽扇、风厘经等神器跟着拔高,断喝道:
“来!”
“本祖若退一步,输!”
隆的一声,沧龙饮月图直接横来,挡在身前。
风厘经翻过最沉重的一页,灭世风暴敛聚,化作凝练压缩的三丈风界护住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