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梦琦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向来不愿循规蹈矩的她这次不出意料的又打算走一条旁人都没见过的路。
无论是她还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一号,她们都心知肚明,打从自己一生下来就被各种势力严密监控着,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们祖上和七杀有那么一些的关联。
轻吐了一口气,韩梦琦摇晃着已经要裂开的脑袋,继续向着深不见底的水中游去。
她和那个已经死去的一号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一号永远只会走最有可能实现的路。曾经,韩梦琦也是这样想的,可现实总是很残酷不是。
她在命运的巧合下,死而复生。于疯狂中看见本该按部就班来到这个位置的一号面露绝望的看见自己。
她不知道该对那个人说些什么,一个善意的微笑,也许只是对自己而言那是善意的。
此后,她再没了追赶的目标,眼里只剩下对某些势力的清算,或许放弃这好不容易等来的天道,将所有人都拖下水才是她想要的。
咧开嘴角的她口鼻处冒出点点白雾,那是沸腾的河水被燃烧后的景象。
对于身后那条别人给予的光,韩梦琦不屑一顾。她不需要给予,也不需要光明,她自己就是。
同一时间,将那枚独一无二的火种握在手心,散秧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借由他的身躯在进行激烈碰撞,哪怕是阴帅,在这股洪流中也难保不会被撕裂。
咬紧牙关的散秧用意识包裹住那份源头,这可是一枚货真价实的权柄,上头来自温度起始的气息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与太阴尊上天然相克。
只能说,还好来的是他散秧,如果是其他一些阴帅,恐怕只能先撤了。
身为地府中专职人间厄运的阴帅,散秧无疑对于运势流转极为敏感。而如今,他虽然将那枚可能为炙热源头的火种拿下,但那份不详的预兆越来越明显了。
…
接连有数位人偶碎裂,那些非自然扭曲的血肉在被一张无形大手捏成一团后,身体里的每一个血管都以可怕的高压聚集在体表,仿佛兵临城下。
正财的两只手有些局促的捏在一起,某种恐慌如同瘟疫在他周围传播开来。
他可能会料到欺天这家伙有办法绕开对方的限制,以某种取巧的形式,例如将自己等同于一只兔子,献祭给对方。但老老实实按照规矩行事,还一次贡献八具傀儡。
那些原本算是人的躯体如被扭麻花般在人眼皮子底下炸裂,溅射的血浆满地都是,涂改了之前已经画好的阵图。
这是一个必要的仪式。
五张惨白的面具分别立在鲜血铺成的红毯边上的五个角。他们彼此间错落站开,各自对着不同的方向而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刚好都能看见另一个恰好侧身一点的傀儡。五个人偏移的角度完全一致,这构成了一份法阵的基本要素,可这样诡异离奇的符号,宋明理闻所未闻。
欺天们手中各自捧着一件合适的镇物,他们就像朝圣,头颅与双手扬起,无形中有一层薄雾将它们与五人中间那从血泊中升起的吊坠联系在了一起。
噗嗤一声,那枚吊坠正中间的红宝石上,仿佛触手间相互摩擦,继而一只有着血丝花纹的琥珀色瞳孔猛然睁开。
关于朱红太岁的记录少之又少,但同为混沌邪物,其它几位的功绩可谓惊世骇俗。
血红吊坠里的那只眼睛左右滴溜溜转了一圈,继而直勾勾的盯着天上,那只似乎刚刚睡醒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很感兴趣的情绪。
最先开口的那位戴白色面具的女性谦卑的低下头,宋明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交易似乎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这尊邪物到底能展示出多可怕的威能。
小主,
…
离彻底吞噬掉张福生只剩最后一点点的时间了。太阴甚至有空隙腾出精力来观察其余战场上的形式。
老实说,这次行动是由九地亲自把持,在地府中八阴神之列里,九地可要比其它神灵要可靠许多。
腾蛇虚诈,玄武奸盗,白虎与九天生而相悖,值符贵为元首在此番站队中却选择旁观,六合性温和向来甚少掺和朝局大变。
唯有九地乃后土娘娘亲传,法身在地,洞悉瞬间。能瞒过祂的眼睛,除非是与道之根本有关。
视野从退去的正偏印,一直往后,从背离此处的余君酌等人,一直看到那只带有戏谑表情的眼睛…最终,落在了一张空白面具上。
一场大雪下了又停,一场风暴来了又去。仿佛冥冥之中,一切都在某种规矩下有条不紊的运行。
太阴停顿的思绪在这一刻似乎突然顿悟了般,那片蓝白色的海洋,笼罩了整片天际的奇异彩光,竟在同一时间让人看到了恐惧的姿态。
…
精神坠入深海,但韩梦琦却越发的开始清醒,或者说兴奋。
那些环绕在她身边的波浪,那些捆住她的枷锁,如今正在一点点的溶解。但是,还不够!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就像被灌了足量的美酒,如今大醉伶仃,只觉得天地都在脚下,万物皆可点燃。
然而,在这一刻,她却什么都不想了。
“这就是,克我?”
精神世界里的韩梦琦喃喃自语着,而现实中,被信息掩藏了本体的韩梦琦突然睁开了双眼。
烙印在她额头上的七杀图案慢慢融化,变成一滩金色的赤红液体。
而那被散秧竭力控制着的炙热火种则一声又一声的发出类似爆竹般的啪嗒。
而就在散秧准备加大压制时,陡然间浑身上下一滞,思绪甚至在那瞬间发生了停摆。
“发生了什么?”
一线机会!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事情的转机比她想的还要轻松,几乎就在她苏醒的瞬间,那颗火种冲破散秧僵直的布防,如同一颗奔向大海的雨珠。
韩梦琦几乎没做任何准备,她如今运势好到极点,天命甚至自己跑了过来。
“杀了她!”
太阴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而,还是太迟了!
从头至尾,天上都在盯着人间,无论是仍由武煌国侵吞国土,还是对地府的小动作装作有心无力,一切都是在藏招,让人摸不清天庭的想法。
如今,地府放开手脚,天庭也恰到好处的结束了封锁,这一刀,躲不掉,只不过太阴没想到是自己先挨这第一刀。
…
一刻钟不到的功夫,诸多势力你来我往,斗的好不热闹。
保持着抬首的姿势,欺天脸上的面具中,两只眼睛露出一种满足的欢愉。
她手中握着的那块鱼肠古剑已在不久前化作一阵流光飞逝而去,而这并不只是这一件物品突然的暴动。
宋明理几乎要骂出声来,一连十件镇物啊!那不光光是他们玄门一家积攒下来的家底,连带着,天师府,东洲仙云宗等一众老牌道宗们借的物件。
如今,都被这贼子给放逐了去。
宋明理气到心尖里都在往外渗血,可他刚把手指过去,紧接着,天空中那吸收了五件镇物灵气的猩红吊坠上开始向外扭曲出一个可怕的黑影。
距离风暴正中心最为接近的白色面具们嘴角位置突然裂开一条缝隙。
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嘎声响起,那仿佛骨头在彼此碰撞,从牙齿的缝隙里挤出来的一句咒语。
“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