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渐起,浓霜封住去路,前不见去路,后没有人家。抱着孩子的尔丹青走了几步突的停下脚步。
而一恍神的功夫,一条灯火通明的小路出现在了他面前,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果然,这帮家伙还是冲着他来的。
尔丹青看了看身后的天上,又埋低了脑袋看了眼怀里已经熟睡过去的孩子。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上露出些许自嘲的笑意,随后,这位实际年龄已无法简单估计的老人将孩子背到了身后,他弯下腰背,身前缓缓浮现出一张古琴的虚影。
望着那琴,老人的目光显然带着几分失神。
“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
前方道路明晃晃中,一队人马走来,为首的是一名模样相当漂亮的姑娘。那姑娘凝眉看着风雪中盘膝而坐的老人,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
就在前不久,她们曾见过一面。果然,在接纳了一份来自偏财的遗馈后,命理上她就和偏财这一系产生了联系。但,让她好奇的是,那个对她而言有一种莫名恐惧的男人不在。
代号为叁的那个姑娘对着身旁的小弟知会了声“盯着周围”。旁边的小弟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随即带着几个弟兄散开。
留下的虽然不过五人,但她们小队本来就是精英队伍,况且对方没给她留下有足够威慑的印象。
看着那个沉凝着一口气的男人,叁号直言了当说“我们要找的是偏财后人,不管你是不是,现在得跟我们走一趟。”
那场不期而遇的风雪到底还是将两波本不该是同路的人聚在了一起。
尔丹青没去理睬那女人的话,自顾自的将手抚在琴弦上,他深吸了口气,脑海中闪过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叫张三的年轻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到底是倒霉催的,你竟然挑中了我。”
其实,尔丹青自己也想说,是啊,倒霉催的我遇上了倒霉蛋的你,真特么够倒霉的。
叁号微微眯眼,继而她身子率先动了起来,手中挥舞出去一柄短刀,随即便听到一声“拿下他!”
周围风雪随之被数道人影给卷动。
罗网密布,岂有鸟雀能逃?
尔丹青抚琴的动作也随之一怔,苍浪般,空鸣音响彻四野。风暴被音浪裹挟向着四周冲杀而去,那声音中,一个个被雪花勾勒出的模糊身影,正如漫天厉鬼哭嚎。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那个名为尔丹青的男人双目禁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又重新坐回了那座高台,权贵纷沓,只为亲耳听一听这享誉琴林的人物,信手一曲。
有个木讷的学生一直追随他直到战争开始,他记不太清这个学生的名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记得又有什么用。
那个后生总是在用情方面差一点,弹琴弹情,没有情字怎么能舞的起来。
此情,万物皆有,或感恩天地,或念及父母,或亲友相伴,或独爱一人,或家国伟业,或壮志满怀,或悠长寂寥,或郁郁寡怀…
然而,那个后生仿佛只是为了学而学,他的天赋是少有的那种,而他的愚笨也是少有的。临要回燕国时,后生执意为老师弹罢最后一曲再走。
尔丹青记不得那天下没下雪,但似乎有一场风霜从尘世间刮起,面对浩淼的天地,人与人就像是一块块移动的墓碑,哪怕离得再近,终究也隔着生死。
学生弹罢,抱琴离去,不再回来。
思绪千万,风中寒芒倒竖,根根枯雪似芦苇疯涨,将老人面前的土地都化为一场迷梦。
他为秦王座上宾,凡秦军攻占之处,各地搜刮上来的名琴乐谱都优先送到他这儿。某年春末,坐在家中安静等待着盛夏时节,一位弟子欣喜的送来一份乐谱。
那是来自刚刚战败后的燕国,书写这首曲子的琴师与先前刺杀大王的那人关系莫逆,此曲似乎就是写与他的。
拿着那张琴谱,尔丹青混浊的眼眸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阔别多年,自己那早已经忘记姓名的学生,竟还是一无长进。
轻笑了声,老人将那早在多年前就听过一遍的琴谱放下,缓慢闭上双眼。
他嘴里呢喃着“风萧萧兮”。
面前的芦苇丛中,一道人影缓慢而坚决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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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众人身前的叁号眼眶中燃烧着的森白雾气似乎也带上了种莫名的恐惧,她下意识的偏移开身子,而话还没出口,那人影已经后发先至,如一杆义无反顾的长枪,也似一柄收敛了一切寒芒的匕首。
“躲开!”
这一声终究还是慢了。
反应过来时,只有她一人侥幸与那道灰芒擦肩而过,其余四人,哪怕已经摆出了应对一切危机的架势,但在极速中,均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被那人摧毁,连渣都不剩。
看到这一幕,叁号后背脊椎一阵发凉,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紧咬的牙冠已经渗出血来。
冲阵的灰影脸上模糊一片,他似乎并不够真实,身子虚幻,在移动时还拖着一长串雾气般的灰蒙蒙影子。
而几乎就在他动手之后,不远处,一个笑声传来。
尔丹青与那灰色人影同时看向那亮着灯的小路方向,只见一个造型前卫举止夸张且大胆的女人从那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