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丹青并不愚笨,眼下就算反应过来自己被迫和这地府里的叛徒上了一张船,但他也不想任由对方当枪使。
“天魔?不对,这更像是一具分身。”
一语道破玄机的尔丹青目睹了福生从一个凡人模样逐渐演变为了一尊可怕邪异的巨大怪物。
而远处,在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后,何西命人驱散周围的民众,自己则选择在一处离得较远的高台上试图确认这边的情况。
大片大片的黑暗郁结着,空气中,逐渐有浓郁的恶臭和鲜血顺着风飘散向四周。
何西捂着鼻子,他预感到前方可能有他想象不出的可怕威胁,但身为稽查司的官方身份驱使着他想要更进一步的为自己后续的队友打探出更多的情报。
何西一把将怀里的寻妖铃摘下,那铃铛此刻晃荡个不停,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般。
随手找了个角落丢进去后,何西又看了眼那危险传来的方向,他牙冠也开始打颤,但嘴里依旧不饶人的骂道“他奶奶的,你不揺我也知道那里危险。等这次回去我就辞职,不干了,再做下去,我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他将一张护身符激发后贴到自己的后背上,继而又拿出一面铜镜塞在心口位置,准备完这一切,他猫着腰小心的前往那处地点。
在矛盾的中心点,黑与红交织着的疯狂现实中,尔丹青脸颊上的皮肉也不可遏制的开始打颤。
这源自于他早年的一段经历,在当时还依循古礼的时候,曾跟随诸大夫一同观赏,自蛮荒之地押解至天朝献与陛下观礼的恶之大魔。
天阴雨湿,高台铜铸。
魔头身形足有小山之高,红发黑毛,身形似野人,其手脚被斩,身躯又被钉下诸多钢矛,上有执天之威能的将神以力镇压,下有四兽随行,押解队伍抵达天都之时,风云聚变。
至天下独尊的那位临场前,该魔一言不发,似早已死去腐朽成泥的枯骨。
而当天子落座,满堂朝喝声起时,那大魔方如梦初醒般,它抬起自己的脑袋,眼眸里的晦暗重新焕发光彩。
天子与其对视,笑问“孤本欲降卿,奈何卿性如贼,使孤不得已以力降之。此即,卿作何想?”
身陷囹圄,满座皆敌。
大魔那被人撕裂却无法愈合的嘴巴突的张合开来,众人只听到风声滚滚被他吞吐如腹却不见半点音词入耳,只觉蛮夷之物,又如何说得人言?
不待众人非议,那大魔张开的巨口突的向外吐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音浪冲天,竟引的四周狂风大作。
这一声凄厉,让守在铜台附近的四兽皆毛发战栗,目色竖起。满场文武均被吓退,乃至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由得向后连退了几步。
坐镇上方的神将,擒起神杖,一声声威吓中,杖声落下,大魔怒而无能,狠此身被缚,狠不得饮尽仇人鲜血。
落杖百十下,大魔刑死当场。
直至今日,尔丹青依然对此心有余悸,需要多少位从神配合才能狩猎的大魔,如今,哪怕只一具分身在他面前,也已经让他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心思。
他看了眼身边的松鸦,已经做好让他先去送死的准备。
“我来限制住他,你想办法把他手里那卷画给我拿到,今日没有那画卷,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对于计划的初步完成,松鸦心里早没了丁点欣喜,尔丹青的话并不是没有问题,但眼下却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
没做犹豫,他将手中那枚针头刺入自己的手臂,先前,他还想着或许能讨巧再不济也能打打拉扯,如此宝物需得关键时刻使用。
而弥补这段实力的差距时,则选择使用地府里记载的最为霸道且也最为阴毒的一种秘法,代价是透支半数寿元,但哪怕是这样也没能一举突破那层已在咫尺之遥的境界之隔。由此,松鸦也越发确认,面前之人就算气态与传闻中的张福生相似但实力可做不得假,至多也就是个真人境上下。
但现在,再加入这枚蕴含真正神性的奇针,松鸦凭借着这一丝的神性,短暂让自己迈入那玄而又玄的真人之境,虽然于他而言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瞬间,似乎有一条闭塞已久的脊髓顺着他的手臂延伸向头顶,突然间,他好似明悟般能在顷刻间解析,明悟这世间的一些道理。而在那些或清晰或分明的世界中,松鸦惊喜的感受到了一条独属于他的光明之道。
此时,蹲在地上的福生检查完孩子身上的情况后,他身体遏制不住的颤抖着,愤怒的情绪瞬间压制住了理性,以至于连维持住人类的外形都无法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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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有解药。”
福生回眸,只这一眼,带给众人的可怕压力如同千钧顶在胸口。
同样,在快速的权衡利弊间,尔丹青察觉到身边这名不见经传的地府小厮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跨过了那道仙人之隔的门槛。
砰的一声闷响,福生撞在前方一排由漆黑棋子组成的墙壁上,而这样猛烈的撞击下,棋子也都是巍然不动,显然某种程度上,他们并不等同于现实意义上的墙。
福生将孩子放在身后,他夸张的形体下,脸上已经被深红的晶片覆盖,体表上大片大片粘稠的血液仿佛淤泥又好似活动的菌落,它们相互间攀附,很快凝聚成了一把暗红色的长刀。
他身子伏低,浑身上下精肉绷紧仿佛一张蓄势而发的弓矢。
“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