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些弱不禁风的小小士卒,宋明理似乎也有些犹豫,他问“怎么了?”
眼下,四周不断涌出的披甲小兵,纷纷围拢过来,老人眼神毒辣道“这些是货真价实的小孩。”
宋明理皱了皱眉头,他开启神识,洁白的光透过那薄雾般的盔甲,直看到孩童头顶上那不曾愈合的灵窍处这才恍然,继而宋明理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他低骂道“这帮畜牲,竟然拿孩子来…”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那群孩童各各面目狰狞,头上一道绿光闪过,只见这群孩子兵头顶上的那道灵光刷的一下聚拢起来,似有一张大手在捞取,而就在同时,老人悍然出手,一道人影闪过,而那人正巧挡在了老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年轻姑娘。
老人一掌击打在前方,而那出现的俏丽女子身子被这一掌击的后退好一段距离,这才止住。
“来的正好!”老人似乎早有预料般,
而那与他对掌的女子只是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她抬眼扫过急射而来的符箓,脚下要走,身子却滞留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宋明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女子身后,那儒生模样的男人一手虚点在女子的腿上,而后似乎真的有如老树生根,女子双腿完全木住无法动弹丝毫。
而也就在这时,老人的符箓已至。
那些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张张黄纸的东西,在临近之后赫然变成了一把把锋锐的刀子,每一刀的刀尖都漆黑无比,上面肯定蘸满了致命毒液。
一出手就是绝杀。
女子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愕,但下一秒,那表情呆滞,随即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而后,刀剑割破纸人。
哪怕是这么近的距离,宋明理也未能把握住女子在何时替换了自己。
不远处,女子的身影突的浮现,而就在这时,老人的脸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奇门遁甲里,不乏有纸人替身和隔空取物这等神妙的法术。
而能否快速且频繁的施展则要看施术双方的功力和熟练程度。
“你去解救那些孩子,我来对付她。”
老人的话传到了宋明理的耳中,而望着两人时而出现在树上,时而挪移到了路边。宋明理知道自己的术法一途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能往孩子那边快步跑去。
也是这时,那群孩子呆立原地,像极了一群没人操控而只得站着不动的木偶。
宋明理望了眼孩子们头顶上那聚拢的灵雾,其中庞大的灵力正在酝酿,显然是有人要抽这些孩子们的灵性去制作一个怪物出来。
灵性被抽干的危害是什么,宋明理再清楚不过,那是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是彻底变成一个没有灵智的痴愣傻子的可怕后果。
当然,在宋明理前行的路上,一人也挡在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具晦气十足的铜甲巨人。
其身上散发着剧烈的寒意,使之附近的花草树木都为之戚戚然。
宋明理脸色有些恍然,先前那些草木蔫巴,看样子就是这家伙干的。
只是…
宋明理手腕一抖,一柄袖珍短剑被他握在手心,同时,一根红线缠绕其上,随着一阵口诀,他将手一放一提,那红绳似有灵性,扯着那短剑在空中纷飞旋转,最终竟然定在半空。
“去!”宋明理一声念出,而后短剑刷的一下飞刺向那铜甲巨人。
嘭的一声,短剑从铜甲上弹开,那巨人身子晃了晃,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一下受挫的宋明理也来了脾气,他手从怀里取出个不大的盒子,随着他扭动几下,那盒子咔咔咔各个位置转动又都探出一个个小棍,不一会儿便在宋明理手上拼成了个拿剑带盾的半米高小人。
这小木头人身材矮小,但极其精密,看起来和工艺品一样,但你可别小巧了这家伙。
相传,鲁班书里的机关术,便是取材自玄门中的取木成兵,这其中的奥妙颇深。
宋明理朝那木头小人上吹了一口气,随即,一拍脑袋,那木头人咔吧一下,整个身子突的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铜甲巨人也动了。
宋明理对那屁大点的小人似乎抱有绝对的自信,只见其绕过那铜甲换了个方向,突然,地下一阵骚动,就在宋明理的脚下,一个个深坑炸出泥土无数,十多个面色铁青的尸体飞掠而上,一看,竟然是神皇派道士服饰。
宋明理眼神微微眯起,而就在那些僵尸身后,一个面色隐没在黑暗中的瘦小男人轻轻咳嗽了几声。
也正是这时,那些飞僵一齐跃起,直扑向那长衫儒士。
比斗的另一边,老人和女子已经来到了一处光秃秃的石板路上。
随着他们的比斗,沿途不少神皇派弟子也纷纷赶来帮忙,可这些并没有成为阻挡女子的力量,相反,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老人在出手中不得不考虑留手以免误伤到其他人。
对于这种憋屈,女子似乎很是有些乐享其成。
她在一次躲闪的间隙,笑道“怎么,不舍得下死手?这些不都是外人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的命还不值得这些外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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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拳势如山洪,倾泄间草木被摧毁,山石也都尽碎。
正官一系的法门其实并不擅长搏杀。在太上十字中,给予正官的密法是镇。即是镇摄他人,也是克制自己。而与正官对应的偏官则恰好相反。
对此,了如指掌的女子更是不会给予老人贴近自己的机会。
她知道,在境界仍有差距的情况下,自己只要被他捉中一次就再无机会可言。
面对连连躲闪的女子,老人终究是没忍住,他咆哮道“既已现身,又何故一直不肯一战!”
女子又一次绕过老人轰下的铁拳,她身子犹如一条毒蛇,在与全力扑出的猛兽面前,时刻紧绷着神经,只等对方露出破绽来。
随着他们的深入,神皇派已经有人不少盯上了这边,这几轮下来,只是一些个长字辈的在外面,等到正字辈的腾出来几个人恐怕局势就有些不太乐观。
而老人从始至终却没有打算利用这一点,当然,这也是他身为玄门大家长的傲气。
僵局并未如人们想的那般会拖累很久,伴随着第三个人的登场,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
一身黑衣的冷面男子从一旁穿出,他身后两条幽影似链条似长杖似孤鬼似野犬,那碧幽幽的东西身段极其坚韧,裹挟着劲风袭来,威势骇人。
老人身前突然浮现一道龟甲,那是一整张通体青绿的甲壳,总体呈现九块,上三中三下三的九宫格式样。
“伤合,惊合!”
位于老人中间左右两侧的龟甲应声往老人身侧贴去,随着他这一声落下,那两道凶悍至极的长鞭啪的击在空中,迸发出电光石火,然而也仅此而已了。
暂且得空的女子,也来不及多言,她双眸化作斑白,口中念念有词。
而那赶来的男子则顺势站在了老人面前。
巍峨的老者身前玄甲又分开两块,而后天空中似乎隐约出现一座高塔。
“天景落地休!”
玄门密法中有那划方寸天地为指尖阵盘的神通,如神仙施法,移山填海不在话下。
面对头顶压下的玲珑塔,那黑衣男子第一次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很清楚,如果真被压住,自己可能在一瞬间便没有还手之力。
而那老人甚至只是轻蔑的一瞥,似乎觉得因为要腾手收拾这样一个小角色而浪费了一次出手机会,有些可惜。
这便是玄门正官之威吗?
塔身极速下坠之际,周遭突然一凝,随即黑雾攀附其上,浓郁的灰黑色气息一瞬间似被点燃的沼气。嘭的一声,整座塔都被炸飞出去。
这突如起来的一幕,除了让老人身形一滞之外,连带着胸前的玄甲上,也出现了一些裂纹。
“傅君尧…你!”面对男人突然的自爆,女子也是一愣,甚至就在她刚结束仪式正打算出手去救他时,对方已然选择了这种决然的态度。
随着那一声火焰的咆哮,老人不得已收了神通,而也只有这个空挡,在老人与女子之间真正空留出来一个绝佳的时机。
时至今日,她已然停留在这个境界许多年,未曾有过半点长进。
诗诀的最后一句“官鬼或被论言凶,而令喜忌为已恕。”她一直无法参透。
从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开始,就是为了成为真正的偏官而努力,从能吃上一口热饭,到不再受旁人欺辱,到带领其他人走出玄门的阴影。
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一个成员的背叛而导致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最终迎来了灭亡。
从出身起便背负着不详的可怜虫们,在那个躲避追踪的夜晚,戴着白布的人第一次出现,也是为他们带来最后一项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善于恶并不对等,甚至也不绝对。你们是他们世人眼中的恶,并非是因为你们可恶。他们害怕你们的强大,害怕无法掌控你们这些拥有能颠覆秩序力量的人,所以,你们被定义为了恶。”
月光下,那位隐藏在黑色中的信使,将两只手摊开,他的左手上是一把锋利的短剑,而右手上则是一张折叠好的白纸。
“我并不鼓励你们选择生,那意味着要遭受着比死还要可怕的磨难。现在做出你们最后的选择吧。”
或许是她受够了这种生活,她最终成了唯一一个活下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偏官所有秘密的人。
她将手中的剑对准自己,而隔着几十步外,老人似乎也预料到她要做什么,但那场爆炸导致的影响让他仍无法正常运转自身。只能吃力的用手往身前那么一放,而他手中的镇字诀光芒还未绽开,噗的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出。
也几乎是同时间,女子将那剑插在自己的喉咙上,鲜血溅了四周到处都是。
那场诅咒仪式中,女子将自己与对方进行捆绑,也就是说,这一刻开始,他们将共同使用同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