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自觉地暂时把注意力挪开,检视那具摆放在场地中心的空棺。
主体由整体的纯白大理石雕塑而成,同样材质的方盖被卸下放在一旁,外侧面雕刻了某位面容坚毅的男性,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袖口雕刻的细密锁环纹说明外衣下还有层锁子甲。
棺内空间约能容下一个半人,现空空如也,不平整的石壁一览无遗,波纹状地起伏,像块画板上被涂擦的白颜料,融入了些看起来有点肮脏的其它颜色。
灰化布料、锈迹、木制品的暗沉色泽掺进了石质中,混着些明亮扎眼的贵金属反光。
物质烩锅式地混合、凝为一块,而应该躺在棺内的墓主不知所踪,也没见到下水道中那种筛孔样结构。
除外完全变形的陪葬品,可以说是过于干净了,找不出半点有人曾躺在这的痕迹。
翻动一番,克拉夫特没找着文字性的陪葬品,只好放弃这边,尝试从其它地方寻找信息。
不出所料,在墙壁上刻录故事的癖好是不分古今、地域和组织的,作为中心区域,这里当然有叙事雕刻向后来者展示过往。
相比长廊里抽象的地图,这些墙壁上的浮雕就简单易懂多了,都是些较为写实的场景,前后对照很容易理清顺序。
越是明白发生的一切,畏惧与不可置信越是在心中增长。那些出现在记叙中的事物并非来自熟悉的公众记忆,而是来自另一段古老久远的时间,历史的某条隐秘干涸支流。
首幅浮雕作品表达的是某种宗教场景,一半被无星无月黑暗替代的天穹下,服饰样式不可考的人群由一名身形高长的祭祀者带领,像先民崇拜太阳或月亮那样,向一轮天体俯首。
那像是月亮、又完全不同。是完美无缺的白色正圆,正中被一道裂痕贯穿,周围排列的线条似乎是在描绘这东西有着可观的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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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体型明显与其他人不同的人物总站在黑暗的天顶与正常画面之间,似乎象征着沟通不同世界或穿梭的能力。
一个年代不明的宗教社会,浮雕中显示他们曾有着规模庞大不亚于今日教堂、甚至犹有过之的建筑,但却没有任何窗户样结构出现。
接下来几幅场景无一例外地与他们的信仰有关,间或有少数关于战争冲突的画面,都被轻描淡写地在次要位置带过,敌方随即出现在宗教领袖的仪式上——作为用品。
这种稳固单调的社会结构,仿佛将要如他们崇拜的天体亘古长存,直到时间尽头。
毫无征兆的,一场未曾出现在现存记录中、异常宏大的流星雨落下。线条占据了整片天空,炽热之物从天而降,坠落之处山峰崩裂、河流改道,大地为之熔融,化为火海。
一切都变化了。幸存者抬起头,见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轮天体,变成了克拉夫特所知的模样,破碎皲裂、晦暗无光。
在撞击点地面上,坠落熔融之物冷凝开裂,形成无数六边形节理岩柱。比天灾对宗教社会毁灭性更强的事发生了——他们崇拜之物的一部分坠落到了现世,和某种也许与灾难相关的黑色物质一起。
社会剧变比灾后的饥荒、疾病来得更快,祭祀们在与坠落物的接触中变得古怪,随即产生了内部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