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的黑暗中,那个轮廓异样的高大修长身影像一块单薄幕布,被什么东西猛地扯开,轻巧得使人对其重量和体积的认知产生动摇。
本就不太正常的体型更反常地弯曲起来,上肢没骨头似得曲折,胸廓呈踏扁空箱状凹陷。
压缩至一瞬的软组织撕裂、断端摩擦声失真严重,以至于难以对发生的事情形成直观概念。
只知道在极短的时间内,那柄可怖铁锤的主人就不再拥有继续挥舞它的能力,任由它从松弛的手掌中滑出,身躯坠落在地面上,仿佛一块从不醒噩梦里析出的沉重煤渣。
伊冯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这一瞬间趋于凝滞。五指摆动,回忆投出物体的手感。
尚未完全摆脱迷梦的意识依旧疲惫,沉浸于逝去梦境的莫名自由感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中,遵从着本能和反射行动,甚至还没明白刚干了什么。
长期的适应使身体逐渐习惯了变化,常常会忘却什么样的东西潜伏于看似普通的表象下,在没有控制时使其无意展现出来。
呆立在原地,她花了几个深呼吸时间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出现的是习惯性的惶恐,如之前每次那样,发觉不对时错误已经酿成,窗框、笔杆或玻璃器具的碎片扎进掌心。
但逐渐占上风的逻辑思维意识到情况和平时有所不同。无需为那个把“不正常”写在脸上的家伙感到抱歉,而铜烛台大概不会介意这点小小碰撞。
一些相似的场景涌来,大多与黑夜和门有关,吵闹或安静的东西在外面走动、拍打着不结实的庇护所,所有能做的事不过是在有限空间内找到一个安全角落。
而这次她站在门外。那些深水般充塞每一处空间的黑暗包裹了她,也容纳着形态和数量未知的恶意。
刻录血脉中的本能和这些记忆产生轻微恐惧,像呛进鼻咽深处的咸水,传来刺痛的危险、不安全感。背后是厚实的木板门,带两指宽的金属插销。
她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没想象中那么难,随后越来越快、越来越自如,直到站在那具倒下、发出难以为继咯咯喘鸣的躯体面前。
与维斯特敏堡那次不太一样,能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尽管很微弱,这个被某种力量改变了的人在失去一只手、四分之一肋骨后仍维系着意识,徒劳地试图挽回已经濒临枯竭的生命。
窒息和疼痛使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只是用剩下那只手摸索向受创部位,想要找到嵌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