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因为城防军稽查队的那位小队长,肯定不可能是孤身前来搜查间谍的——这只几十人构成的稽查队伍里,除了几个跟着队长走进妓院的大兵以外,其他人全都持枪荷戟、全副武装地戳在妓院门外等候指令呢!
在搜查兽人间谍蔚然成风的帝都街头,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一幕场景;
但问题是,在霜枫岭看来无比正常的场面,在赶来赴会的某三位邪教徒看来,可就不正常了:
原本是来跟下属接头会面的,却陡然间在预定地点看到了一大票军队士兵……
别说邪教头子了,就算是个走私小贩,也要被吓得停在原地抖三抖吧?
于是,夏侯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位身穿默客兜帽袍的薄葬教徒,在街角停住脚步以后,就利用街上川流不息的真假嫖客隐藏住自己的身形、游离在城防军士兵的视野之外,慎而又慎地审视着“午夜之星”妓院目前的安全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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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炎还看到,这三个黑袍客还不时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显然是在商量对策。
而讨论的结果也很明显:五秒钟过后,他们就开始面向“午夜之星”的方向、死死盯着门口的大群士兵,一步又一步地缓缓向后退去,显然是准备跑路了。
对于“薄葬教派”的邪教头子来说,这是一个无比理智的决定:
杯弓蛇影是地下教派保持生存的最大法宝,原先预定的接头地点突然出现帝国部队,那这位悼亡者根本没有任何冒风险继续接头的必要——在他的视野中,接头对象里奥·夏多尔会长都已经被帝国军抓起来了也说不定——
——谁他妈想得到这就是一群进行常规搜查的间谍稽查队啊!
一时间夏侯炎恨得牙根都痒了起来:
如果因为那帮傻逼稽查队的搅局,就这么把薄葬教派的悼亡者吓跑掉可太亏了!
悼亡者和夏多尔会长的下一次会面起码要等到次月——先不提经历这次小插曲以后、对方到时候还敢不敢来,也不提目前屈服于伊戈尔家族淫威的夏多尔会长到时候会不会叛变,单是算算时间都疏漏巨大:
等到下个月,伊戈尔家族早他妈参加完圣奥古斯都节、带着爵位打道回府了!
眼看着悼亡者混在人群里愈退愈远,本来即将“到手”的薄葬教派势力,即将因为一场误会与伊戈尔家族失之交臂,夏侯炎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一颗颗汗珠正在他的脑门上直往外渗:
本来就是把对方邀请过来谈判,谈得拢正好,谈不拢一棍子敲成僵尸再谈的事,现在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最重要的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打碎了一切思绪。
在“间谍”“抓间谍啊”“杀人啦”的嘈杂嘶喊中,一张酒桌陡然凭空而起,然后在水晶吊灯边噼啪断作两截;
在满地滑倒坠地的屁股、伸向空中的四肢和妓院女招待的惊恐面庞中,一抹从妓院大厅角落里飞奔而出的、黑色斗篷的残影,与帝国城防军士兵仓促出鞘的刀光,共同交汇成一副杂乱无章的印象派画卷——
——而劳瑞大师“卧槽,还真有间谍”的愕然惊呼甚至只脱口了一半,夏侯炎就已经彻底下定决心:
借着楼下的喧闹混乱,他一脚踹开包间的百叶窗,手提撬棍纵身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吼出一个短促的风系魔力音节,最后重重落在群众四散奔逃的街道上,在帝都街道的青石地面上如滚地葫芦般滴溜溜转了好几圈,这才在魔法气流的保护下卸掉了下落的动能。
霜枫岭领主狼狈爬起身来,举目简单一扫,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在视野的左侧,从妓院中夺门而出的黑衣人已经甩掉了身上的斗篷,露出了满身淡绿色的虬结肌肉,然后轻轻一跳爬上最近的一处民宅屋顶,然后向远方跑酷而去——
——在他的身后,猝不及防的帝国稽查队士兵,甚至没有时间注意到从妓院一侧跳楼的夏侯大官人,呆滞的视线齐刷刷指向了一键上房的兽人版阿泰尔;
而在视野的右侧,周围的群众早已在尖叫着四散奔逃,“薄葬教会”悼亡者佩戴着风信子的黑色身影,在人头攒动中一闪而过。
夏侯炎再无任何犹豫,一拉兜帽遮盖住面孔,然后朝着悼亡者的方向狂奔着追了上去。
喧闹,混乱,一张张惊恐的面孔在视野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