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办法带我们下去。”
米禾撇嘴,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
李溪沙气呼呼地抱胸靠栏,又瞪了林珏一眼。
“马车上的人都下来!就你们这队!”
不耐烦的命令忽然在前方响起,林珏四人看去,就见着青色官服打扮的八角胡男人站在他们这对马车前,不耐烦地挥手。
“哦!是天夏的检车郎,我们赶紧下车吧!”年轻商人立刻催促几人,李溪沙米禾求之不得,一跃而下,林珏还有些意犹未尽,跟着后面慢吞吞的。
“朋友,检车郎管理我们商人,我得下车听他的安排!”年轻商人遗憾挥手,宝石光芒闪得人眼睛疼,“有空再和你聊天,再见啦,朋友!”
林珏三人行礼告别。
随后米禾立刻殷勤地打量四周,连忙引林珏和李溪沙往道边去,一边走一边道:“这里我熟,是中明西道,我们直往前走百十来步就是一家护送商旅的,叫……叫凉道旅!那里商人很多,当然……来买新奇玩意儿的宗门弟子也很多。”
李溪沙原本又危险起来的脸这才柔和一些。
林珏的目光还在时不时往回望,眉头微皱。
一心往前走去的米禾忍住心中激动,嘴角微微勾起。
“这位公子!少侠请留步!”
李溪沙停步扭身,双目神采奕奕,看向来人:“叫本小姐何事?”
神色有些尴尬的普通武袍女子手上行礼动作不变,瞧见米禾林珏二人都回首过来,知道面前这三人同行,忙回道:“女侠误会,在下是叫这位少侠。”说着她便向米禾微一躬身。
颇有种好事临头却被打扰的米禾强压烦闷,转身平静回礼:“这位姑娘,不知何事?”
林珏也好奇看来,见武袍女子衣着虽略显无华,只背负一布条包裹长剑,但剑疆却穿玉镶银,小腹起伏微弱,下盘扎实,明显是气息悠长的内武修士。
武袍女子诚恳道:“在下蒲山门弟子萧春泥,与四位师弟下山至此,不识路途,欲往凉道旅,不知少侠可知?”说完她便招引同伴过来。
我可知?呵,要不是我刚才声音大了些,你会知我知?
米禾不言不语,快速扫视一眼其他四名蒲山门弟子,模样十五六岁,皆如萧春泥,武袍一眼普通,配剑难掩华丽,个个气机悠长,确像是宗门出来的弟子。
他始终觉得巧合,但话已出口,又都去凉道旅,只好暂且应下,与萧春泥在前带路。
林珏和李溪沙眼里立刻放光,跑到后面与蒲山门一行人小声聊了起来。
林珏虽然只是一个才做一年多人的寒燚,但“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样的警句倒是睁眼便懂,当时就敢骗碧原晴空,现在说起假话来更是炉火纯青,把人家刚下山的小弟子骗得一愣一愣,知道了许多。
蒲山门址在威州白银郡蒲山,已有两百余年历史,有弟子长老近百人,曾在四方灵动时有功,故朝廷封邑五百户,至今尚余二百户。最关键的,封山令期间,蒲山门依令约束弟子下山,只在每年四本社日,在官府监督下,有民自山下运粮送衣上山。
林珏得到三个信息:封山令确有其事;宗门弟子确不能下山;可以下山的圣会不受封山令限制。从第三个信息可进而推导出圣会确实与院子大人事先有谋。
证实了自己在李明赤课上对封山令于圣会的猜想,他微一抬头,只觉天际骤暗,仿佛有一张大手朝自己笼罩而下,而此掌主人,碧原晴空。
“怎么这么多钱!这么贵!”忽然众人一边路上有商人愤怒大吼,立刻引起周边百姓注目,林珏几人也不例外。
商旅车马前后紧贴如巨蛇雌伏一般的大道上,有卷发商人对着皂衣布冠的小吏激动挥舞手中纸张,见吸引来众人目光,他立刻挣脱小吏登上马车,直身朝众人用不太流畅的夏话大喊:“诸君!我是灵罗的商人!带着我们的罗雕特产,渡山翻海远远而来!我十辆马车!过来,就用了六千钱!我十马车的货,这官,还要收我两万钱!两万钱!”
“哗!”
四周百姓立刻惊呼起来,两万钱,那可是普通三口之家近一两年的全部收入!怎会如此之巨!
那小吏急忙号令身边卫律上去将商人拽下马车,又大声驱去四周百姓,随着四周脚步声复起,这事才渐渐平息。
当即就有蒲山门弟子气愤填膺,手握剑柄要上前,却立刻被萧春泥一个眼神制止了。
李溪沙蹙眉:“灵罗商人远道而来,怎一入城就收取如此多的钱?”
“灵罗商人既敢冒千难万险费千百之金而至我岐巍,自然是收获颇丰。”在场唯一一个经商家族的公子开口解释,“这人聪明,懂得拉动百姓情绪,但又自作聪明,多说了话。”
林珏一众人皆听得茫然,清澈的目光落在米禾身上。
米禾无奈继续道:“灵罗的罗雕在诸夏,就如天夏的美玉、申夏的瓷器、千尊的丝绸在灵罗,在各自本地虽说昂贵,但也有部分人能够享受,然而它们一旦出现在离自己家乡数万里之外的地方,那便是顶级的奢侈,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使用。这人十辆马车,保底十件罗雕,一件均价两三金左右,取高一共便是三十金,一金万钱,三十万钱,以此计算,按我朝商税二十税一,应取一万五千钱。呵呵,就算减去来往路费、本钱与商税,他都至少能赚二十多万钱。驱人万里而无悔者,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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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圈瞪大眼睛的众人,笑道:“至于那多出的五千钱,这年头当官的哪有不贪,多半是见着巨利想多捞些钱,而这商人又不肯罢了。”
李溪沙怒道:“这官真是猪油蒙了心!敢在本小姐眼底下贪钱!”说着便要动手。那几名蒲山门弟子见这位年轻貌美的“女侠”这么不畏权贵,立刻又气愤填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