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悦的眉头一皱,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样,居然要如此地逼迫一个纯文人呢?桓玄后来倒台后,很多恶行给公之于天下,但此事为何没听说过呢?”
陶渊明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副愤愤的表情:“因为我后面又得罪了刘裕,得罪了北府军,他们怎么会给我平反呢,巴不得把我打成桓玄一党呢。尤其是刘毅,想要邀请我出山作为他的幕僚,但我拒绝了,于是他怀恨在心,就刘裕面前搬弄是非,把我赶走,甚至还要治我的罪呢。”
庾悦笑了起来:“但我们都知道,你一度加入了刘裕的镇军将军幕府呢,还为他效力,为大晋出使过后秦,索要回了南阳十二郡之地,这些也是成就了你的美名啊,老实说,还是不少世家子弟们和士人们想要学习的榜样呢,从那时起,我们才知道,你不仅仅是一个大诗人,大名士,还是一个可以为国建功立业的大国士呢。”
说到这里,庾悦勾了勾嘴角,神色也透出一股子诧异,看着陶渊明,问道:“可我不明白的是,在你名满天下,人人都以为你会在刘裕的军府中升职晋爵之时,为何你会选择了辞官而去呢?尤其是听说你是在刘穆之的一场喜宴之上,当众辞官,这是完全不给刘裕和刘穆之面子啊。”
陶渊明淡然道:“我说过,我们陶家是忠于大晋的,一直是为大晋效力,因为是大晋给了先祖侃公官职,提拔我们奚人出山做了官,这是国恩,哪怕我们后来家道中落,也仍然保留着一些大晋在百年前赏赐给我们陶家的产业,这供我们家族百年来都有口饭吃,所以,学成文武艺,报于帝王家,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我从小苦读,学得满腹才华,就是为了能回报大晋,回报国家的。”
“而我们大晋的立国之本,就是世家之天下,以前西朝的时候,宗室林立,各成藩镇,最后酿成八王之成的惨祸,至今仍然让北方处于胡虏的统治之下。自从元帝南渡,建立东晋以来,那些开国的世家,就建立起了世家天下,由大世家和士族,与司马氏的皇族一起,君臣共治,任用贤能的,立功的士族,以其功劳,封疆裂土,我们陶家的先祖侃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一个郡县小吏,最后走上了大刺史,大藩镇的道路,也有了天下的美名。”
庾悦点了点头:“我们庾氏的祖先也差不多是同时发迹起家,只不过,我们是在中央,在朝中为官,你们则是牧守荆州,都是在为大晋作贡献。”
陶渊明点了点头:“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先辈是士族,是读书人,有文化,会治国,能理政,而不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刀头舔血的粗野军汉,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文化,那就不明礼,不修刀,哪怕能打仗,也不过是率领了一群野兽,横行世间,就象北方的那些胡虏,他们打仗的本事,哪个不比那些丘八军头更厉害?就算是桓温,在南方,在大晋纵横披靡,所向无敌,但一到北方,碰到胡骑,就一败涂地,如果非要找这些武夫当统领,那为何不去投降北方的胡虏,反而要让自己的家丁打手,反过来骑到头上呢?”
庾悦点了点头:“是啊,以前这些武夫,不过是给我们世家大族看家护院的家将,健仆罢了,要是换在太平时期,是永无出头之日的,但因为天下大乱,兵强马壮方能保一方太平,而我们世家子侄,很多又是厌恶兵事,甚至是害怕杀人会受到报应,抗拒从军效命,所以导致军权一步步地落入这些武夫之手,现在想来,我们还是犯了大失误的,这反客为主,奴骑主头的事情,也就是从桓温开始,到刘牢之为暴发,而到刘裕时,大势不可逆转了。”
陶渊明叹了口气:“其实,桓玄虽然算是我们陶家的仇人,但我当初给他强迫出山时,也曾经对他抱有一点希望,因为桓玄自己也是附庸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