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兄长这么说了,太子殿下就放心不少了,他重新坐下,感慨道:“也是,兄长在神都,妖帝再来一次,也得退走。”
陈朝摇头道:“别说这话,他要是再来一次,我就还得掉层皮。”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
陈朝自顾自说道:“有几件事,我捡重要的说,一件事是陆氏和谢氏牵头,那些世家大族会拿出银钱填充国库,但咱们不要当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他们做出的事情我们要记在心里,这些日子你适当做点什么。要记住,这些银钱要让户部和兵部去算怎么花,户部的那位尚书大人可信,你不要疑他。至于朝中,对于北边一战,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一致,有些人是想着扛过最初的时光,之后议和也好,纳贡也好,都可以,总之花钱免灾的事情,都可以做。这一点我们不能接受,陛下和我都不接受。”
太子殿下说道:“我也不接受。”
陈朝点头道:“另外州府那边训练的新军什么时候赶赴北境,兵部说了算,他们拿不准的时候,你也要多想想。”
说到这里,陈朝看着太子殿下,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我马上要离开神都,先去一趟痴心观,然后便直接赶赴北境,之后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不会返回神都了,所以很多事情,都要靠你了,陛下不在,你就是皇帝。这场仗会很难,很有可能我们会输,但我们绝不认输,前面的事情有宁大将军,有我,有无数多的将士们,我们不会放弃,你在后面,更多的要安抚好百姓和群臣,不要让后面乱了。”
太子殿下皱眉道:“要是那些方外修士在这个时候搞事?”
“我这次去痴心观,就是为了告诉他们答案的。”
陈朝笑着看向太子殿下,说道:“你要做好他们的皇帝,一座大梁,需要一个好皇帝。”
说到这里,远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有人出现在远处,看向陈朝微微点头。
陈朝点点头之后,那人才缓慢离去。
陈朝揉了揉眉头,站起身说道:“有很多话想说,但其实说不说也没什么,你都明白的,那臣就要走了。”
太子殿下忽然伸手拉住陈朝的衣袖,仰头看着他,张了张口,“兄长,你会回来的是吗?”
陈朝也看向自己这个弟弟。
沉默了会儿,年轻的镇守使点头道:“臣努力不做那个马革裹尸的人。”
话虽是这么说,但若最后北境守不住,大梁朝倾覆之前,他这位镇守使,会死在所有人前面。
“不是努力。”
太子殿下轻声道:“兄长一定要回来。”
……
……
一场好像从未有过征兆的清除骤然就在神都的夜晚开始,左右卫衙门的官员尽出,精确找到一处又一处属于方外眼线的据点,然后便是毫不留情地拔除。
在这个夜里,他们没有惊动那些寻常百姓,但等到天明的时候,神都已经变得很干净。
大梁朝的鬼由来已久,有些甚至在大梁朝建立之前便已经在神都了,历代皇帝陛下对此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时的大梁朝并不具备和方外扳手腕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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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的清除行动是在天监十几年之后开始的,到了大梁皇帝去国之前,才将最大的鬼魏氏清除掉了。
那夜是用血将神都洗过一次的,但实际上还是洗的并不干净,之后大梁皇帝去国,将百川阁留给陈朝,陈朝这几年,虽说一直在东奔西走,但实际上百川阁一直没停下,经过数年时间,他们终于将神都所有的方外眼线都找到,然后把详情名单交给了陈朝,而陈朝这次返回神都,所做的事情,除去陆氏的事情之外,就是要将这些方外眼线彻底拔除。
这是为给了个北方创造一个安定的后方,也同样是为了警告神都的某些人,他陈朝还活着,还在做事。
如今的大梁需要上下一心,即便没有上下一心,也要装出来上下一心。
做完这些之后的年轻镇守使,在天不亮的时候,就离开了神都,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看自己的几个弟子一眼。
他要赶赴青山州,去痴心观跟方外再强调一件事。
不过到时候,是不是会让云间月难做,陈朝就没办法考虑得那么周全了。
离开神都前,年轻镇守使转头看了一眼皇城深处,微微一笑,然后才拔地而起,骤然化作一道流光远游。
——
痴心观,风景如旧,好似寻常。
此刻夕阳西下,朝霞正好。
痴心观的朝霞,一向被认为是天下一绝,世间难有别的地方可以比肩,其究其缘由还是因为山中道法精妙之辈不在少数,道气萦绕,长此以往,朝霞就也变得特别。
不过这等景色,往年除去才上山的小道童会在最开始一段时间去看看之外,观里的其他道人,其实对于这外人都一直念叨的景色都不会如何上心。
痴心观修行的是长生道,道人们对长生的热情要胜过其余一切。
这也就导致了后来那些年,只有两人会时不时看看朝霞,一位是痴心观之前的观主,无恙真人。
另外一人,是痴心观如今的观主云间月。
这两人其实有很多地方很像,都有着一颗坚韧的道心,在自己的大道上,走得很是坚定。
但两人又有很多地方不像。
对待人间的看法,两人便很不同。
但有一点不能抹去,那就是两人在痴心观的历史里,都会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如今无恙真人已经不在,看朝霞的人,就只剩下了云间月一人。
这位年轻观主那日在剑宗归来之后,就时不时会出现在这里看着朝霞。
北方狼烟已起。
无数的修士都北上,剑宗那边,更是有不少剑修都赶赴北境,如今战死者已经不少。
这座昔年最为避世的宗门,如今却好像对此事最为热切。
反观痴心观。
其实这些日子的痴心观有些微妙的气氛。
年轻弟子们明显心里有想法,却不愿意说出来,那些年纪不小的道人则是沉默不语,依旧把所有想法都藏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局面,云间月这位观主也明白缘由,许多规矩,时间太久,想要改改,就显得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