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燃上来,刚刚似乎正在忙着给孩子们分发什么的美香和安迪对视了一眼,一边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说道,“进来吧。”
“合适吗?”卫燃话虽这么说,人却一点不慢的跟了上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进美香的卧室呢。
“这都什么时候还口花花”
美香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坐在了那张双人床的床边。而安迪则像故意似的,先让卫燃坐在了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接着,她却坐在了沙发扶手上,并且将胳膊搭在了卫燃的肩膀上,顺便还从卫燃叼着的烟嘴上揪走了那颗抽到一半的香烟,套上她自己的玳瑁烟嘴吸了起来。
等美香也点燃一颗香烟,卫燃这才问道,“表姐喊我上来是有什么吩咐?”
“你和灿华还得出去一趟”
安迪换上了德语说道,“刚刚小关送来了消息,他那里有两个伤员需要接过来,我担心灿华一个人可能出事,等下你跟着跑一趟怎么样?”
“行”卫燃痛快的点了点头。
“另外把这个带上”
美香说着,伸手从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摸出两根大黄鱼递给了卫燃,“让小关换成大洋,分成几份交给租界外开的那些粥厂,也算是咱们尽了一片绵薄之力。”
闻言,卫燃伸手接过了那两根沉甸甸的金条揣进了兜里,“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快去快回”
美香话音未落,窗子外面也划过了一道闪电,紧跟着,这房间里的照明灯也跟着熄灭,房间外面的那些小姑娘,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们也出去看看吧”安迪说着,还不忘在卫燃的脸上轻轻拍了拍,随后和美香摸黑走出了卧室。
捏了捏兜里那两根金条,卫燃跟着走出卧室,摸黑开始往楼下走。
等他从三楼下到二楼的时候,却听黑暗中一个男生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知道前两年在法租界发生的那件怪事儿吧?”
“红裙子姑娘那件事?”另一个小男孩儿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红裙子,那是血裙子!”
开启话题的那个小男孩儿纠正道,“我可一句不蒙人,我听说呀,那女的本来是穿的是白裙子,雪白雪白的!她被倒吊在了门廊上,身上的血都流干了,才把那条裙子给染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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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大汉奸孟大痦子吧?我记得他的三房姨太太好像是第一个看见的,当时吓的屎尿都憋不住了,人回去当天就疯了。”
“可不!”
另一个小伙子也添油加醋的补充道,“我听算命的瞎眼李说,那女的是被有道行的人给收了魂儿,为了不让她投胎,还特意用一个大红茶盘把她的血都接住了。
据说呀,她身上的血流干了之后整个人可白了,比肉铺上摆着的白条鸡都白!”
“咔嚓!”
恰在此时,窗外又响起了一声和闪电几乎同时出现的惊雷,那几个躲在二楼厕所里一边撒尿一边讲鬼故事的坏小子也被吓的“妈呀!”一声,提起裤子一溜烟的跑向已经点燃了油灯的餐厅。
站在楼梯转角处的卫燃无声的笑了笑,继续迈步下楼,找到了正在一楼给那些刚带过来的小伙子们安排住宿的陶灿华。
“什么时候出发?”卫燃直来直去的问道。
“再等等”
陶灿华拉着卫燃进入厨房,在黑灯瞎火中压低了声音答道,“关大哥说,等这场雨停了的时候就是过去接人的时候。”
“知道接谁吗?”卫燃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我哪知道”陶灿华立刻摇了摇头。
闻言,卫燃倒也没有坚持,反而旁敲侧击的开始了套话。
这一番沟通,他倒也弄清楚了不少的事情。
首先,自打37年被卫燃和安迪救下来之后,孟大爷便在美香的挽留之下留在书寓里做起了掌勺师傅。
另一方面,自打鬼子封了英法租界之后,美香便轻易不再离开英租界,仅仅只是固定每个月在家里组织两次私人舞会,并且还用这叙情书寓开设了一家教人跳舞的培训班。
而来这里学跳舞的,则大多以住在英法租界里的公子小姐居多。那每个月两次的舞会,也基本上都是他们过来参加。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位谷家小姐,自从美香在37年参加了植田组织的舞会之后,便和她渐渐断了来往。不仅如此,就连陶灿华,也不再去给鬼子植田弹琴唱曲儿,自然也就赚不到那几块大洋了。
同样和美香断了来往的,还有关家姐弟俩和那位把美香当亲闺女的小苏妈——当然,仅仅只是明面上。
按陶灿华的说法,如今在日租界卖烟的陈狗鱼和在法租界卖烟的许克勤,他们便分别肩负着帮美香暗中联络小苏妈和关家兄妹的工作。
这次要不是水灾严重,这俩小伙子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恐怕都不会跟着陶灿华再回这书寓里。
话题聊到这里,外面的暴雨也有了停歇的势头,卫燃和陶灿华见状不敢耽搁,立刻划着外面的那条小船儿离开院子,摸黑划向了法租界的方向。
不久之后,当小船停在一栋大楼附近的时候,原本二楼紧闭的窗子被人从里面推开。
紧接着,便有两个身穿短裤和汗衫,打着赤脚,但却各自举着一把雨伞的人从里面迈步出来,踩在了这条小船上。
就在第二个下来的人坐稳的同时,卫燃都没来得及把金条送出去,那扇窗子也被人从里面“啪!”的一声关上,接着又拉上了窗帘。
“好久不见,卫燃。”雨伞下,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温和的朝卫燃打了声招呼。
“冯...冯先生?!”卫燃后面两个字喊出来的声音小的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待雨伞下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点点头,他立刻低头看向了另一把纸伞下藏着的人,果不其然,还真就是曹哑巴!
“洪,我现在姓洪。”躲在雨伞下的冯懋耘几乎贴着卫燃的耳朵说道,“洪儒。”
“这位呢?”同样躲在伞下的卫燃指了指曹哑巴。
“他当然还是曹哑巴。”化名洪儒的冯懋耘笑着介绍道,只是那平和的语气里,已经满是沧桑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