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琳希德猛的一颤,手臂触电似得缩了回来。
她盯着对面吟吟微笑的青年,喉头吞了口唾沫:
“齐格飞先生,你想做什么?”
她看到青年困惑地歪了歪头:
“一边是罗德里克和弗雷德里克,你那两个出类拔萃的哥哥是王国的柱石、摩恩再起的希望。另一边是三个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只脑子的蠢蛋骑士。该选哪边不是一目了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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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琳希德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可心中却没升起来多少意外。
是了。
是他的做法。
黑袍宰相就是这样的角色。
自己应该早就清楚了才对。
“怎么了,殿下?”
黑袍加身的青年伸着手一步步走近:
“你不是总模仿我吗?你不是想成为我吗?怎么了,这一点就受不住了?”
不…
不!
我仰慕的,我所憧憬的是那个永远走在所有人前面的身影,是那个会为同伴的逝去嚎啕大哭的身影。
是那个夜晚,
在满天繁星下奋不顾身的冲向白骨骷髅的赤红流光。
那才是我想成为的人。
“我才不要变成你!”
王女忽然嘶吼出声,一把将开关砸在地上,砸个粉碎。
她拍开黑袍宰相的手,转身再次冲向轨道,但这次却不是奔向任何一方。
铛!
鞋跟跺在铁轨上发出一声脆响。
克琳希德昂首挺胸,深吸一口气。
白袍吃足了风力,鼓动飘扬,她就像是要乘风而起一般,直面着疾驰而来的列车头张开了双臂。
呜呜——
“啊啊啊啊!”
汽笛与嘶吼混杂,单薄瘦弱的肉体与庞大的列车头碰撞在一块。
霎时间,泼天大雨骤然一静。
天地在此刻恍若停顿,汽笛噤声,狂风凝滞。
片刻,
轰!
金色的火柱冲天而起!
万物复苏,狂风再来,却从下而上的卷上天际。
咔拉…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一声动静。
克琳希德已经无法分辨了,她脱力的跪在地上,昂着头,惨白的脸上痴痴的笑了出来。
那仿佛能碾碎一切的列车被金色的火焰龙卷的掀飞上天,长达数十米的钢铁巨蛇在半空中噼里啪啦的剧烈燃烧、分解,破碎成无数光斑星星点点撒落大地。
她回身看去,
老人带着那五个孩子朝自己招手,三名骑士一致的竖着大拇指,两位哥哥带着满意的笑容啪啪鼓掌。
大雨再没落下,但王女的脸上还是湿漉漉的,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却是自己的眼泪。
一只温暖的手掌捧起女孩的脸颊,为她擦去泪水。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会把冷血、残酷和麻木当做成熟的象征。枭雄被捧为英雄,功利者被视为成功者,将残忍的言行充作金玉良言去讴歌崇拜,却对那些真正的为众人抱薪者嗤之以鼻。”
“见天,见地,见自我,见众生。”
“说着简单,可人是愚蠢又盲目的。大部分人这一生都只能看到天有多高,却不知自己脚下的地有多深,更罔论自我与众生。”
“是的,包括我在内,那些高高在上的看客们不会理解你眼中的众生,他们只会粗陋浅薄地骂你是【圣母】,说你伪善,嫌你任性,嘲你不自量力还拖人后腿。”
齐格飞指了指天空那燃烧的列车,托住一片光屑递到少女面前。
“可若有一天,当你真的拥有力量去拯救一切时,同样这群人,他们会立刻一改嘴脸,称呼你为——”
“【救世主】。”
他直起腰,冲着少女洒然一笑:
“嗯,我可以放心了。你的确不会成为我,你也没必要成为我。”
“这就是最后一课了。以后的路,你可以自己走了。”
“加油吧,小公主。”
克琳希德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却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没说什么,只是指着自己的膝盖期期艾艾的道:
“我腿软了。”
……
归途,
“当然,如果在现实里真遇到这种脑残问题,还是要先保住列车上的乘客才行。”
少女趴在青年的背上,走着最后一程。
“对了,齐格飞先生。”
“嗯?”
“我刚才突然想到,如果解决不了问题解决出题的人也是可行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