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三十章 商议

海棠打发了王小庆,径自在院中思考。

她觉得,自己与兄长海礁商量着要戳穿大学士之子的私情,原本目的只是想要阻止这个有风险的家庭的女儿成为新君皇后,没想到竟意外使得孙家偷挖的地道网曝光。这绝对是误打误撞!

只怕陶阁老那边得到密报后,拉上内阁与军队,跑去抓大学士之子的现行时,也未必预料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至于大学士之子雇人挖地道时,是否发现了孙家的密道,而孙家人在挖密道时,又是否会发现大学士之子这边的动作,那就只有亲身经历过现场的人才知晓了。

但考虑到大学士之子雇人挖地道,是在孙氏家族所居住的街区被官兵封锁之后,而他又是瞒着家人暗中行事,被围困的孙家人可能根本没察觉吧?

孙家若不是被封锁了,不可能没发现自家周边范围内有人挖地道。而一旦他们知道有人朝自家的方向挖地道,就没有不阻止的道理。不仅仅是因为孙家人会担心两条地道会碰上,连累得他们偷挖的密道网暴露,更因为没人会愿意自家脚底下被挖空,还有密道能让外人从外界偷潜入家中,图谋不轨。

大学士之子钻了空子,幸好有海礁这个重生人士,阻止了他的计划。

如今和上辈子不同,上辈子新君登基之时,孙家还大权在握,风光无限,根本不需要挖什么地道逃生路。大学士之子也只会在家与父母亲人默默对抗,拒不另娶,等待着父母改变主意,允许他与心上人成婚的那一天。他根本不会跑去挖什么地道,顶多是租个小院,方便自己与心上人见面私会。等到孙家倒台,孙家族人遭难时,他与其费事去租宅子挖地道,还不如收买狱卒,暗中将心上人救出监牢,还更省事些。反正一个孙家旁支大龄未婚的族女,“死”在狱中也很寻常,根本不会有人多加关注。

这辈子孙家颓势早现,孙阁老也早早退出内阁,回家养老,孙美人在后宫更是失宠被贬。孙家因此未雨绸缪,提前几个月开始在自家地底下挖密道,以防万一,也是合情合理的。由于孙家牵扯上了谋逆大罪,一旦定罪,合族都有可能被牵连进去,大学士之子担心爱人,才会想出挖地道的馊主意救人。

亏得海礁告密得早,陶阁老又心细,带人抓大学士之子现行时,搜查得足够认真,才会意外发现了孙家的地道网。会有这样的发现,也意味着两个密道必定已经离得十分近了,再挖下去,很快就会撞上。若不是暴露得及时,大学士之子的地道没两天就会被孙家人发现,后者为了保密,极有可能会杀他灭口,然后把他挖出来的密道占为己有,为自家密道网多添一个出口。

大学士一家真应该感谢陶阁老的救命之恩!

如今看来,外头的传闻只说孙家偷挖的密道网,却没人提大学士之子的名字,恐怕这事儿也被隐瞒了下来。大学士之子保住了清白名声,前程也还在,他的父母真的应该向陶阁老道谢。

只是不知道,大学士之女候选新君皇后一事,是否还会受兄长的丑闻影响?

海棠在心中暗暗思索着,忽然听得有脚步声走近,转头一看,原来是祖父海西崖从正院出来了。

他刚刚小睡了一会儿,被妻子匆忙叫起,此刻脸上还有几分睡意,身上的衣裳也没完全整理齐整,外袍领子是歪的。

海棠忙上前与祖父见礼,一边替他把那领子整理好了,一边小声对他说:“曹爷爷好象打听到一些不大好的消息,陆家牵扯上了孙家的事,估计很难脱身了,就怕合族遭殃,还要牵连到陆爷爷身上。”

海西崖顿时肃然,面上的睡意瞬间消失无踪:“是么?我这就过去细问。你让人去把你表叔公找回来,事关你陆爷爷,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海棠应声,目送自家祖父进了陆栢年的房间,与陆、曹二人见礼,又坐下议事,便转头命人往屋里送热茶,同时叫人出门找谢文载去了。

不久之后,谢文载匆匆赶回,也加入了讨论。

他们四人一议便是大半日,太阳西斜了,也没见有人出屋子。马氏早就打发王小庆与曹用下去歇息了,见状便索性让人准备好丰盛的素食晚餐,送到前院厢房里,让他们边吃边聊,晚饭她就跟孙女一块儿用了。

不过吃饭的时候,马氏没忍住,小声跟孙女抱怨:“你爷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只顾着跟他的表弟和老朋友说话,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劳累,睡也不好生睡,吃也不好生吃,就连额们这些亲人,也丢开不管了。到底有啥子事这般要紧呀?!”

海棠告诉她:“我问过王小庆了,好象是陆家被牵扯进了很大的麻烦里去,搞不好要破家灭族的。曹爷爷听到风声,赶紧过来通知陆爷爷,四位长辈这会子是坐在一起讨论要如何应对了。”

马氏哂道:“陆家对老陆如此无情无义,谁管他家去死呀?!横竖上头的人都知道老陆这些年跟家里没有一点儿往来,两边早就断了亲,就让他们处罚陆家的人去,跟老陆有啥好计较的?他如今连亲孙子长啥样都不知道咧,没理由还要被不孝子牵连丢命!”

马氏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可议的?她去找麻尚仪求一求情,让麻尚仪帮忙在周太后面前说说好话,谢文载再带着老友去见一见陶阁老,估计就没事了。四个老头子还用得着商议这半天的功夫?

海棠心想,怕是陆爷爷狠不下心,无法对家族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他若不但要自救,还想救人,自然会费事许多,需要与大家好生商议一番,才能想出法子来。

在海棠与马氏祖孙俩说闲话的时候,陆栢年也在前院厢房里拿定了主意:“你们不必劝我了。我心里是担心族中无辜的妇孺,但也不会冒险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相信陶南山不会容许新君初继位,便大开杀戒的。陆家家主以及那些有罪在身的族人,无论落得什么下场,都是罪有应得;其余不曾涉案的家眷族人,多半会轻罚,无论是流放、革职还是抄家,只要能保住性命,老家还有祭田,总不至于合族饿死。”

他抬起头来,看向三位友人:“到时候,我跟他们一道走就是了。他们养不出好孩子,我不能看着他们一错再错,把儿孙后代都教到歪门邪道上去。我得让家族晚辈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经的道理!”

“你们不必想办法为陆家人求情。明日,我便出去找房子。”